《恶毒女配人设崩了》 第 1 章 夜空一望无际,不见星月。 红衣少女掌着盏灯,从黑暗中走出,落叶在脚底发出细碎声响。 黄澄澄的烛光照亮前方,这里空间宽敞,中央有片寒潭,潭水清澈,上方浮起薄薄冷雾。 水潭旁,伫立着参天大树,枝繁叶茂,树下,一个青衣少年盘膝而坐,挂着雪色绒穗的佩剑,被他放在身旁触手可及之地。 空中弥漫着冷空气,伴着不知何处来的凉风,应当是穿暖加裘的时候。 少年却一头热汗,温润俊逸的脸庞浮起不正常的红晕,向来一丝不苟的衣领,变得松散,一滴汗沿着他修长脖颈滑过凸起的喉结,缓缓没入领口。 带着灼热气息,消失不见。 他闭着眼,听到铃铛脆响,察觉到红衣女孩出现在身前,却不曾睁眼。 “师兄。”路悠悠放下灯,嗓音甜腻。 她蹲身凑到少年耳边,呵气如兰,犹如裹了砒.霜的糖果,明知故问又不怀好意地道:“慕师兄为何躲我,可是哪里不适。” 少年脸色难看,沉声吐出一字。 “滚。” “我偏不,” 路悠悠指尖落在他下巴,肆无忌惮地勾了勾,带着几分讨好地撩拨起来。 “若是换做白芙雪在这,师兄一定迫不及待与她欢好,可惜这里只有我,师兄认命吧,待你我有了夫妻之实,婚约你就再也逃不了了。” 路悠悠话落,作势要扯他腰带。 青衣少年呼吸一乱,终于睁开眼,泛着血丝的眼眸瞧着有些骇人,一掌挥开她的手。 啪! 路悠悠手一疼,被无情拍走。 少年拿起手背青筋凸起,嗓音又低又哑,冷下的俊容透着愠怒:“路杳你好生荒唐,竟敢给我下药!我再告诉你一遍,我不喜欢你,更不可能碰你!” 平日路杳再闹他都是唤“师妹”,一声“路杳”已表明对此事的愤怒。 好样的!不愧是男主! 路悠悠暗自鼓掌。 中了最烈的合欢散,有个美人在面前晃荡勾引,换做其他人早就神智不清扑上来了,慕天昭却能撑到现在,为女主守身如玉的男主光环亮了起来。 路悠悠眼睛都要被闪瞎了。 尽管如此,她还是要继续勤勤恳恳完成恶毒女配的任务。 半个时辰前,她穿书了。 穿进顶着修仙文名号,实则讲述万人迷女主白芙雪,与男主慕天昭,以及一众求而不得的男配,坏事做尽的女配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狗血缠绵故事。 路悠悠看这本书实属偶尔,一来这本书太火了,在百花齐放追求创新的网文时代,这本书凭借古老的狗血剧情,各种令人心梗的重重误会,硬生生杀出一片天。 即便有官配,各大男配女配的粉丝仍在网上撕得惊天动地。 真真正正的黑红。 路悠悠由此注意到此文,但真正追是因为里面一个恶毒女配路杳,字悠悠,正巧与她同名同姓。 路杳是修仙界第一大宗,清筠宗的弟子,同时是宗主路天沉之女。 她自幼无娘,宗主爹也极为冷淡,因身份尊贵,从小养成了刁蛮跋扈的性子,在清筠宗人见人厌,尤其在善解人意的女主衬托下,让人更意识到她除了身世好外,没有半分优点。 她视女主为眼中钉,肉中刺,用尽办法欺负,想将其踩到脚底。 女主有诸多爱慕者,她已十分嫉妒,发现喜欢的师兄与女主暗生情愫后,路杳更是嫉妒疯了,不折手段要将慕天昭抢回来。 她求宗主爹下令她与师兄定亲,又用尽各种手段,只为让师兄爱上她。 但慕天昭是男主,身心都是女主的,难容让她染指一二,于是乎,作为恶毒女配的路杳,与女主斗到最后,落得尸骨无存,万人唾骂的下场。 路悠悠心情微妙。 路杳作为文中女二,把“恶毒”两字诠释得明明白白,坏事做尽做绝,落得众叛亲离,魂飞魄散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。 但许是因为同名同姓,路悠悠关注点并不在她有多恶毒,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。 不去纠缠男主,让白芙雪当人见人爱,众人心中的白月光又如何,你是清筠宗路天沉之女,只要不作死,谁敢动你,老老实实当个咸鱼,一辈子都是衣食无忧不好吗? 何必想不开自讨苦吃! 路悠悠心口闷着一口血,迷迷糊糊睡着了,没想到一觉醒来,成了被她吐槽的路杳。 此时正有个剧情发生。 清筠宗一群弟子出宗历练,行侠仗义,替镇民剿灭作恶的魔蛛,中途一群人在魔蛛洞穴里走散,路杳与慕天昭走到了一起。 路杳一路见慕师兄与白芙雪亲密无间,早就嫉妒得发狂,得此良机自然不会放过。 她趁慕天昭不备,给他下了合欢药,欲生米煮成熟饭。 路悠悠穿书后,合欢散已经給慕天昭下了,慕天昭意识到不对后,迅速远离了她,躲在一个石洞里想方设法压制药性。 路悠悠找了过来,并非本意。 她睁眼头痛欲裂,路杳的记忆充斥在脑海中,尚未完全消化时,耳边传来语调毫无起伏的机械音。 路悠悠浑浑噩噩听到任务,大体是两个:一是完成恶毒女配的剧情,二是阻止女主师弟,亦是未来的大魔王顾赦破坏男女主之间的感情。 路悠悠来到石洞,就是为了完成‘霸王硬上弓’的剧情。 慕天昭一边忍受着合欢散带来的燥热冲动,一边震惊于路杳竟做出这般不堪龌蹉之事。 他知道路杳素来刁蛮任性,肆意妄为,但没想到路杳胆大包天到这地步,敢对他用这种下作手段。 慕天昭怒不可遏,在路悠悠解他衣带时将人推开,屈指握住身旁佩剑。 寒剑出鞘,横在两人之间。 “够了,” 慕天昭嗓音喑哑,平日温润如玉的脸庞,因遏制体内的燥热变得狰狞,眼眶泛红,握剑的手打着颤。 “路杳,你现在离去,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,否则我定不饶你!” 回答他的是少女一声轻笑,伴着腰间叮叮当当的铜铃脆响,俯身覆上他的手,指尖轻抚。 “师兄想怎么不饶我,君雪剑你都握不稳了。” 路悠悠手下用力,轻而易举将君雪剑夺走,扔到一旁。 换作平日,十个路悠悠都不是慕天昭的对手,但此时慕天昭用灵力压制药性,分.身无术,才由得她作威作福。 路悠悠好整以暇地打量面前少年。 原著里写道慕天昭生性稳重,天姿卓绝,清筠宗大弟子,仙门正道新生代的领军人物,未来也不负众望成为修仙界第一人,仙道领袖。 但再是稳重温和的人,在合欢散作用下,也抵抗不了潮水般涌来的欲望。 他吐息沉沉,咬紧后槽牙,被路悠悠夺去手中剑后,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,手掌被女孩玉手触碰时,心底又忍不住涌起各种邪念。 脑海里天人交战,理智与邪念激烈厮杀,濒临极限之际,慕天昭忍不住,握住路悠悠细白手腕,翻身将人按在冷硬的地面。 “师兄,”含情脉脉的声音响起。 慕天昭一顿,瞬间清醒过来,隔了层薄雾的视线,看清身下女孩的模样。 他不能做出如此糊涂事! 慕天昭凭借着惊人的毅力,松开箍紧的细腰,一抹汗滴从额角滑至下颌,带着滚烫的气息滴落。 少年起身欲走,却被勾住脖颈。 路悠悠缠上他脖颈,另手将摇摇欲坠的腰封扯下,慕天昭衣衫瞬间散至两侧,露出白色里衣,配上隐忍情.欲的俊容,全然不见平日温润的模样。 他红着眼,像被逼到绝路的困兽。 路悠悠默默吞了下口水。 有些被吓到。 她表面笑吟吟,内心已开始问候系统了。 剧情还没走完吗? 说好的点到为止,很快就会响起“叮——”的完成提示音呢?! 迟迟不见“叮”声,路悠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:“慕师兄,现在只有我们在这,只有我能帮你解决合欢散。” 慕天昭仅存的理智拍开在后背游走的手:“路杳,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,” 慕天昭自幼是天之骄子,为人谦和,但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,如今被师妹下药威胁,落到难以自持的狼狈境界,与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。 药性发作得越发厉害,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。 慕天昭内心被愤怒与耻辱填满,极力挣扎,摆脱不断缠绕而来的诱惑:“路杳,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......” “心”字未出口,慕天昭耳边嫩肉被轻轻咬了下。 与女孩嘴上说的表现不同,这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,生疏极了,甚至透出些许羞涩。 路悠悠装模作样咬了下,不知下步该作什么,踌躇着,细软发丝不经意蹭了蹭慕天昭,在他耳畔发出窸窣动静。 一举一动,充满试探与青涩。 慕天昭忽而发现,她左眼临近眼尾的下方,有颗红色小痣。 师妹以前有没有,慕天昭已不记得了,也无暇去想,压抑许久的欲.火,在某个时刻,从心底一个角落,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。 他理智彻底被情.欲淹没,不受控地将路悠悠重新按回地面,正欲撕碎碍眼的衣物,发现身下女孩神色一变,露出欣喜万分的表情。 “叮——” 千呼万唤始出来,脑海中响起剧情完成的声音。 路悠悠松了口气,不假思索抬腿一脚,将伏在身上的男主踹飞出去。 拜拜,再见了您! “砰!” 寒潭水花四溅。 少年毫无防备地,“噗通”落入水中。 第 2 章 猝不及防落水,慕天昭狠呛了口,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,一脸茫然地游回水面。 刚冒出头,一股力道从头顶传来,将他重新按了回去,潭水冰冷刺骨,将慕天昭滚烫的血液冻僵。 他浑噩的意识逐渐清醒,拨开上方卯足力气摁他的手,披着湿发,从水面冒起头。 “你做什么,” 压着怒意,慕天昭抬眼,半蹲在岸边的女孩,一脸歉意:“我想帮师兄,潭水虽冷,却能助师兄压制体内合欢散的药性。” 她说得诚恳,语气充满忏悔懊恼,把慕天昭听愣住了。 寒潭确实有助于他挣脱合欢散的控制,但合欢散本就是路悠悠给他下的,她怎会这般好心。 “既然如此,为何解我衣服?” 路悠悠伸手试探性地拨了拨水,冷得直哆嗦,不由对仍泡在潭中的慕天昭产生同情,声音都软了些:“师兄的青云袍水火不侵,我要先帮师兄脱掉才行。” 腰封被解开,慕天昭衣襟沿两侧散开,潭水绕过青云袍,将里衣浸湿。 一切合情合理,毫无反驳的余地,半身浸没在寒潭里的慕天昭,陷入沉默。 说起来,路悠悠从进入石洞便一直说帮他解决合欢散,他以为路悠悠想乘虚而入,逼他欢好,没想到是打算利用寒潭。 原来,是他误会了吗? 慕天昭绑发的青带散开,披着湿发,水滴沿下颌线滑落,温润如玉的面容露出些许茫然,看起来有些怀疑人生。 路悠悠见状低头,作惭愧状:“我一时鬼迷心窍,让师兄受苦了!” 后面需要完成的女配剧情无比凶险,照着原剧情走,她会落得与路杳一模一样的下场,既然必须走完恶毒女配的剧情,路悠悠只能尽可能找补,谋个活路。 她一副知道错了,后悔莫及的模样,让慕天昭神色逐渐缓和。 他本就性情宽和,未多加责备,只道:“回去我会如实禀告宗主,由他处置。” 他说这话时,气息又不稳了。 慕天昭身体适应了寒潭温度,体内暂时冷却的燥热卷土重来,变本加厉。 好在没路悠悠刻意引诱,他凭意志与修为勉强能控制,不过担心自己又做出失控举动,他深吸口气,嗓音沉沉:“离我远些。” 路悠悠赶忙点头,正打算退到一旁,视线无意瞥见寒潭里游动的一抹影子,她微微睁大了眼睛。 没过多久,石洞弥漫起鱼肉香味。 潭边树下,路悠悠往火里堆了些树叶,望了眼哗啦啦从水里钻出来的慕天昭。 少年浑身冒着寒气,脸都冻白了,眸中一片清明,再不见半点情.欲。 原著里,便是慕天昭避开路杳,在寒潭压制了合欢散的药性,过程虽难熬,但幸好有惊无险。 “师兄,来吃鱼啊,”路悠悠转着火架上的烤鱼。 生长在寒潭里的鱼,不知哪来的,只有一条,悠悠眼尖看到,拿来填饱肚子。 她不会水,这鱼还是慕天昭给她抓来的,鱼烤得差不多了,念及能吃到鱼有慕天昭二分之一的功劳,她大方地递去:“师兄吃点暖暖身。” 慕天昭全身湿透,在火堆边坐下,调理气息:“不必了。” “那师妹就不客气。”悠悠嘴角微弯。 其实她也就客气一下,慕天昭不久前才中了路杳的招,哪会再吃她递去的东西,何况他们早已辟谷,吃不吃东西无关紧要。 悠悠咬了口鱼肉,不可思议,这充满灵气的世界,连鱼都鲜美成这样。 她正打算吃第二口,身后不远出的石壁,传来些许动静。 人面蛛的洞穴通道诸多,犹如迷宫。 一墙之隔,前来寻人的清筠宗弟子们走到绝路,本打算退回,偶然听到石壁另端隐隐约约,疑似路杳与慕天昭的声音,脸色齐齐一变。 “是慕师兄的声音!” 闻言,身着雪色长裙的少女,神色微变。 一直注意着她神色的黑衣少年,见状冷哼了声,腰间的龙纹玉佩微晃。 他把玩着手中的药瓶,意有所指道:“另个不会是路杳吧,这种程度的合欢散,可不是一般的厉害,说不定......” 众人脸色难看起来。 这药瓶是他们半路捡到的,瓶身刻着个标志性的“路”字,里面装着少许的合欢散,结合路杳平日的行为,以及同时失踪的慕师兄,略一思忖,他们猜得八九不离十。 “不能等了,我们得去救慕师兄!” “竟然用如此下作手段,叫人不耻,传出去清筠宗的颜面都被路杳丢尽了。” “就算是宗主之女,此次回宗,也必须严惩不贷,否则我第一个不答应!” 前方石壁是条死路,一群人着急,干脆抄起法器。 “砰——” 一声巨响后石壁坍塌,漫天尘埃,义愤填膺的清筠宗弟子涌入。 “慕师兄!我们来救你了!” “路杳,你竟然对慕师兄下合欢散,简直混账,还不快.....” 烟尘散去,洞内景象映入众人眼帘,斥责的声音一没。 与想象中的不同,洞内场面堪称和谐。 一男一女坐在火堆两边,以为惨遭合欢散祸害的慕天昭,除了衣衫微湿外,看起来并无他样,而大恶人路杳,正吃着烤鱼,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,好似被突然闯入吓到了。 对比起来,他们不像来救人的,更像是来搞破坏的。 “......” 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。 路悠悠用袖子挡住扑向烤鱼的灰尘,好奇地望去,一眼看到被簇拥着的白裙少女,柔美白净的脸蛋,犹如出水芙蓉美丽。 白芙雪。 人如其名,应该就是女主了。 至于她身旁的黑衣少年,悠悠瞧了眼龙纹玉佩,肃然起敬。 龙纹玉佩,是大魔王顾赦! 身为男配,顾赦开挂得比男主慕天昭还厉害,原著里,他的血可震慑世间一切魔物,为人心狠手辣,后期达到弑神杀佛的境界,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魔王。 不过,饶是这样的大魔王,也有得不到的东西,那就是女主。 他想要女主的心,可惜白芙雪的心是慕天昭的,于是乎,妒忌到发狂的大魔王,从男主手中夺走女主,囚禁女主...... 至于结局,原著还没到那时候,处于连载中。 悠悠怀疑自己的到来,正是因为剧情出了问题,所以系统让自己来纠正,在不违反恶毒女配剧情的情况下,阻止大魔王顾赦破坏男女主感情。 理清一切,路悠悠深深望了眼顾赦。 黑衣少年捏紧她的药瓶,好似在暗中恼怒什么,察觉她的注视,回瞪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,随手一掷,带着“路”字的瓶身滚到悠悠脚边。 白芙雪目光一直落在慕天昭身上,黑衣少年见状,眼神阴鸷,嘲讽似地勾起嘴角。 “我就说吧,即使慕师兄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,也不必担心,这不,他与路师妹相处正欢,说不定,我们正好打扰了他们的好事。” 路悠悠用丝帕包起大半条鱼,微眯起眼。 大魔王这就忍不住了,话里话外,都在暗示慕天昭与路杳有一腿,挑拨男女主,想破坏白芙雪心中慕天昭的形象。 原著里,顾赦在人面蛛这段剧情里,首次崭露锋芒,之前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。 悠悠没想到,他在这时候,已经喜欢女主了。 情况比她想象中糟,好在剧情是站在她这边的,路悠悠目光饶白芙雪一圈,总觉得少了点什么,正琢磨哪里不对劲的时候,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从通道深处传来。 破墙的动静太大了,招来了人面蛛。 庞大的阴影逼近,众人脸色一变。 “快逃!人面蛛追来了!” 他们是来除魔物的,但没料到,对方竟然是魔蛛中的王者,人面蛛。 人脸蛛身,刀枪不入,加上坚韧无比的蛛丝,粘上让人动弹不得,没有金丹期的修为,完全不是对手。 众人只能先撤,但这洞穴如迷宫般,进来容易出去难,光线昏暗的通道交错,难以找到出口。 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长节蛛腿探出,人面蛛追来。 “走这边,” 一人话音刚落,密密麻麻的小魔蛛从通道涌入,拖住了清筠宗弟子。 银白蛛丝从人面蛛嘴里吐出,宛如天罗地网,朝众人扑去。 “分开走,”慕天昭当机立断,手持君雪剑,拉住就近的白芙雪。 一束凌厉的剑光将通道中的小魔蛛除了个干净,他带着白芙雪一闪身,率先杀出一条路。 路悠悠混在人群中,本打算跟着男女主跑,谁知被顾赦捷足先登。 黑衣少年腰间龙纹玉佩轻晃,追了去。 路悠悠不假思索换了个方向,跟谁走都不能跟顾赦走。 按照剧情,顾赦一定会与人面蛛对上,顾赦可不是善茬,更不会有人面蛛追来,舍己为人挡在前方的觉悟,她若跟上去,多半会成为他的挡箭牌。 刚接手身体不久,悠悠连灵力都运转不出来,换方向逃时,在混乱中,被同门连撞了好几次。 她脚下踉跄,险些摔倒的时候,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扶住她。 “咳......小心,” 身后传来声音,悠悠回过头,看到个唇角咳出血的少年。 他穿着玄衣,衣上红线勾勒,头戴兜帽,帽檐压得很低,几乎遮住了大半的眉眼,让人瞧不真切。 少年皮肤近乎病态的白,似乎受伤了,咳了两声,唇角便染上血迹。 瞧着病病弱弱。 第 3 章 路悠悠注意到少年腰间挂着的玉佩,刻着“方”字,愣了下,恍然大悟。 难怪刚才总觉得不对劲,少了点什么,她没在白芙雪身边看到方辰。 一个合格万人迷的女主身边,最不能缺的就是男配,而方辰,就是白芙雪身边,从开篇到结尾都存在的常青树男配,不像其他男配,还会来了走,走了来。 原著里,方辰是富甲整个修仙界的方家少爷,身份显赫,不仅有保护白芙雪,免受路杳等恶毒配角欺负的作用,而且由于完全不是慕天昭的对手,还想与之抢白芙雪,所以每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给男女主感情戏怒送助攻。 简而言之,就是没什么威胁的有钱福星。 路悠悠见他受伤了,心道难怪刚才没出现在白芙雪身边。 一转眼,周围的同门都撤得差不多了。 银白蛛丝从玄衣少年身后,破空而来,路悠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,带人侧身闪到一旁。 无暇为自己的反应速度高兴,她拽着受伤的少年朝就近的洞口奔去。 身后轰隆作响。 这条道有人走过,地面都是小魔蛛的尸体,悠悠只需带着方辰一路狂奔。 到了分叉路口,她随意选了条道,一路弯弯绕绕不停歇,直到累得喘不上气,身后也安静下来,方停下脚步。 “呼——” 长呼口气,悠悠侧头看向脸色微白的方辰。 “你没事吧。” 石道光线昏暗,少年侧过脸,帽檐向上,露出一双仿佛能摄人心魄的英俊眉眼。 他狭长漆黑的眼眸看着她,苍白的面色很是平静,染血的薄唇轻动,道:“无事。” 话落,少年眼帘微垂,看向还被悠悠抓着的手。 路悠悠回过神,莫名的心悸让她呼吸微微一窒,好在很快恢复如常。 她松开手,心底嘀咕起来。 与想象中的不一样,方辰的气势怎么这般强,连刚才的大魔王顾赦都没有给她如此大的冲击力。 疑惑之际,悠悠又瞄了眼。 少年垂眼咳嗽,病弱感再次溢了出来,仿佛寒剑入鞘,所有的锋芒消失殆尽。 恍然间,仿佛方才只是错觉。 “你嘴角流血了,擦一擦吧,”悠悠拿出丝帕。 “不必......”拒绝的话到一半,少年看到悠悠掀开丝帕一角,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鱼肉。 意识到误会了什么,他把话咽了回去,掏出锦帕,将嘴边的血擦拭干净。 秉承着不能对不起小鱼牺牲的念头,悠悠继续品尝着鱼肉。 想问方辰要不要来一点的时候,她忽然想起,路杳时常欺负白芙雪,因此与保护白芙雪的方辰关系十分恶劣。 未免人设崩得太厉害,悠悠选择沉默,这时,地面忽地一阵颤动,前方传来打斗声。 悠悠朝前走去,不一会儿,出现在狭小的洞口。 前方豁然开朗,是片宽阔到令人震撼的洞穴。 银白蛛丝漫天,半空吊着一个又一个蛛丝绕成的人形茧,有几个陷入昏厥的清筠宗弟子,同样被吊在上面,只是尚未被蛛丝缠绕。 毫无疑问,这是人面蛛的老巢。 路悠悠所在的地方,是这洞穴通向外界的数十个通道之一,位于半空,她低下头,朝下方与魔蛛打斗的人望去。 看清是谁,她心下一喜。 是顾赦,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人面蛛对上了。 有救了。 悠悠放下心,斜倚着石壁,不紧不慢咬了口鱼肉,准备观赏一场大战。 谁知她一口鱼肉刚咽下,就看到人面蛛打掉黑衣少年的剑,又轻而易举收缴了对方掷出的所有法器,灵符,两只骇人的蜘蛛腿将他凌空夹起。 少年痛苦地嚎叫了声,声音响彻洞穴。 他的骨头好似被夹断了,“噗”得吐了口血,奄奄一息,旋即不知道看到哪个通道有人,无比惊慌地哀求道:“救我!快救我!” 路悠悠嘴里的鱼肉突然没了滋味,有些疑惑。 顾赦是会向别人求救的人吗,面对凑近人脸的魔蛛,大魔王竟然吓得浑身哆嗦,脸色惨白。 看他惊恐的模样,就算下一刻吓尿了,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。 书里顾赦弱过被欺凌过,但从来没有被吓到过怂过。 路悠悠蹙眉,只有把这归结于顾赦也需要成长,或许正是此战,让顾赦突破了胆怯,得到了质的飞跃。 想明白了,她重新淡定地张嘴吃鱼。 玄衣少年在她身旁,注视着底下场景,修长手指拿起腰间的玉佩,把玩着,视线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意。 吃条鱼,一波三折。 路悠悠看着被人面蛛按在地上摩擦,毫无还手之力的大魔王,慢吞吞放下鱼肉。 她毫不怀疑,下一刻,或许顾赦就要一命呜呼了。 有这想法的不止路悠悠一个,藏在另个洞口的慕天昭,握紧泛着幽蓝光芒的君雪剑。 他已向宗门发了求助信号,本想着拖延时间,直到长老赶到,但现在同门危在旦夕,不能见死不救。 “不能再等了,”他回头对白芙雪以及其他弟子道,“我会尽力拖延一段时间,你们趁机往外逃。” “慕师兄,”白芙雪一脸担忧,拽着他衣袖,“你要小心。” 慕天昭微微颔首,拂去她的手,转身欲跃下洞穴救人,在他动作的前一瞬,对面斜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。 “别认输啊,这魔蛛不是你的对手!” 从洞口探出脑袋的红衣女孩,一手扶墙,面露急色地朝下方一动不动,显然放弃挣扎的黑衣少年喊道:“虽然没有武器,但你还有流着血的手,用它攻击人面蛛,哪怕只能糊它一脸血,你都有可能赢它的!” 路悠悠不断提到“血”字,提醒好似失忆的顾赦,赶紧用血镇压魔蛛。 他的血能震慑世间一切魔物,何况一个小小的人面蛛。 “喂,别昏死过去了,你可是要称霸修仙界的人!” 被人面蛛当玩具一样揉捏,大半条命都没有了的少年,听到声音,浑噩的意识勉强清醒了些。 有人在鼓励他,声音还有些耳熟。 他睁开眼,朝那方向望去,隐约看到身着红衣的纤瘦身影。 这女人在说什么,相信他能击败这恐怖的人面蛛?相信他以后是能称霸修仙界的人?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。 他与路杳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,分明上次,他还为了芙雪狠狠教训了她一顿...... 从未想到,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,竟是路杳在给他打气,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,如此魔蛛杀了他,下一个就是她了...... 少年心情复杂至极,隔空深深望了眼路悠悠,随后看向面前狰狞的人面蛛。 “别放弃,你信我!哪怕用血糊它一脸,你都能喝退它!你就是修仙界未来的王啊!” 不知是走投无路,还是被路悠悠坚信不移的语气蛊惑到了,他脑海中不断回响悠悠的话。 把血糊在魔蛛脸上,就能战胜对方,因为你,是修仙界未来的王! 少年逐渐红了眼眸,燃起斗志。 死马当活马医,他且试试,但他被蜘蛛腿按在地上,四肢动弹不得,根本无法将血抹在对方脸上。 既然如此,只有......只有一个办法了! 少年在悠悠鼓励下,咬紧牙,带着满腔血腥味儿,张开嘴。 “tui——!” 视死如归地仰起头,少年朝人面蛛呸了口。 血和唾沫在半空划过一条流畅的弧度,溅在魔蛛狰狞的人脸上。 洞穴突然陷入死寂,一切仿佛凝滞了。 猝不及防被吐了一脸血沫星子的人面蛛,好似傻掉了,庞大身躯僵在了原地。 路悠悠默了两秒,竖起了大拇指。 虽然抹血的方式略有瑕疵,但不管怎样,人面蛛都正面被大魔王的血洗礼了遍,必然被其威慑折服。 刚完成人生一大壮举的黑衣少年,看着一动不动的人面蛛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。 真被他吓到了? 路杳所说竟然是真的! 哪怕他一口血喷在魔蛛脸上,都能吓倒对方! 少年脸上缓缓展开笑意,正要再来一口,迎面一张狰狞可怖的人脸凑来。 人面蛛无比愤怒“嗤”了下,吐出银白蛛丝将少年缠成蛹状,长腿一挥,将人吊在半空。 路悠悠:“?!!” 说、说好的血震世间一切魔物呢? 人面蛛余怒未消,朝路悠悠望去,接着沿石壁朝她所在的洞口爬去。 尚未想明白的路悠悠心底一凉,倒退两步,惨白着脸,朝身旁的玄衣少年道:“魔蛛来了,方辰,快逃吧,连累你了。” 任务还没开始,就失败了,她眼眸不自觉浮起水雾。 “反正我、我是逃不了了。” 玄衣少年默了一瞬,道:“我不叫方辰。” 悠悠:“?” 少年抬起黑眸,在人面蛛跃上洞口之际,一字一顿道:“我姓顾,顾赦。” 悠悠:“!!!” 第 4 章 突然贯入耳中的“顾赦”两个字,震得路悠悠瞪大眼睛。 面前的玄衣少年才是顾赦,那吊在半空拥有龙纹玉佩的是......常青树男配方辰?! 不怪悠悠认错,原著里,腰间悬挂的龙纹玉佩,是顾赦的标志物之一,故而看到这东西,她下意识以为对方是顾赦。 眼下情况,莫非是方辰见顾赦的玉佩独特,强行拿自己的与其换了? 如此,之前不合理的地方也顺了。 顾赦此时还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,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,不可能光明正大站在白芙雪身边,呛男主。 吐了人面蛛一脸血沫星子的是方辰,难怪半点用没有,反而被人面蛛血虐。 理清一切的路悠悠,在心里为被她鼓舞,以致热血上头激怒人面蛛的方辰,默默点了个蜡烛。 对不住,给了你不该有的自信。 现在让一切回归正轨,人面蛛堵住洞口,悠悠看向刚才她还让人赶紧逃的少年。 似乎受了伤的缘故,昏暗光线下,他皮肤呈现近乎苍白的颜色。 说完自己是顾赦,少年便控制不住咳了两声,长睫低垂,嘴角挂着点血,瞧着病态羸弱,没有半点狠戾大魔王的模样, 别说人面蛛,悠悠甚至有种膨胀的感觉。 顾赦不是她的对手。 淡淡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蔓延,原本凶神恶煞的人面蛛,似乎嗅到什么需要忌惮的东西,疑惑地歪了下头,堵在洞口暂时没有动作。 它有基本的灵智,面前两个人类,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威胁。 但不知为何,魔物的本能让它心底发怵。 人面蛛犹豫着,视线在悠悠与顾赦之间来回打转,趁着这空档,悠悠不假思索转身躲到顾赦身后。 她这动作,被人面蛛捕捉到,瞬间刺激到了对方,人面蛛朝两人扑来。 洞内狭窄,人面蛛庞大的身躯行动颇为不便,边作靠近,边吐出如冷刃般的银丝。 悠悠躲在顾赦身后,眼瞧前方银光闪烁,蛛丝袭来,然而顾赦身形微动,做出的躲避动作,把她看得心里一凉。 这么慢,不得被击中? 电光火石间,悠悠抓住顾赦衣袖,将人往旁侧一拽。 “砰!” 地面摇晃,石壁被银丝击破一个大洞,碎石铺地,悠悠与顾赦一起摔滚在地。 勉强躲过一击,转眼,纤细的蜘蛛腿如长矛般刺来。 悠悠瞥了眼旁侧,看起来比她还狼狈的‘战五渣’少年,咬了咬牙。 这狗魔王! 有旁人在,绝不暴露能力,即使是这般危险时刻。 别无他法,悠悠只能想办法晕过去,给顾赦腾地方,魔蛛再次袭来的危急时刻,她心一横将顾赦推开:“小心——” 蜘蛛腿转瞬而来,刺穿她肩膀,血花四溅,剧痛让悠悠脸色一白。 可惜没能成功晕过去,望了眼微怔看着她的黑眸,悠悠从善如流地闭上眼。 她忍着痛,装晕。 视线变得黑暗,悠悠心跳如擂鼓,念及被她推开救了后,明显怔愣了下的顾赦。 怎么样! 一定很感动吧,他此刻心里定然充满不解,迷茫,怔愣,心情复杂...... 肩膀疼得快流出泪的悠悠,苦中作乐。 殊不知,她舍身救下的少年,黑眸短暂怔了下,露出古怪之色后,冷漠地望了眼她,便没了下文。 在清筠宗臭名昭著的路杳,顾赦自然认得。 不仅知道,两人还有过交集。 路悠悠脑补完顾赦被自己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不已后,才猛然想起。 路杳与顾赦有仇啊! 作为合格的恶毒女配,做的坏事岂能只针对男女主,任何一个男配都得对她厌恶至极才对。 按理顾赦只是个外门弟子,还未崭露头角,不可能引起路杳注意,也不可能与路杳有仇怨,然而,他们就是有仇。 事情是这样的。 路杳是宗主之女,小时候,同门师兄弟与她对战时都让着她,于是她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,不需要修行也能横扫一大片的那种。 直到有天,她看到个小男孩在练剑,便去指点一二,说了一大堆,发现对方态度冷淡,被惹恼的路杳便动手教训他。 谁知,败的是她。 更可怕的是,对方只是个外门弟子,而她是苍越长老的亲传弟子,宗内人人夸赞的不出世天才。 巨大的打击让路杳病了三天三夜,小男孩虽然没被逐出清筠宗,但被外门长老打得遍体鳞伤,险些没了命,不仅如此,路杳醒来后,也没放过他。 这倒霉的小孩就是顾赦。 躺在地上装晕的悠悠,突然装不下去了。 她怀疑顾赦比起解决人面蛛,更乐意人面蛛先解决她,把她大快朵颐了。 悠悠忐忑之际,一阵凌厉的风刮过脸颊。 人面蛛见她晕厥,本能的不安感没有消失,反而愈发浓郁,洞内好似始终有个危险的东西,就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它身上。 为了消除这抹不安,人面蛛声东击西,假意攻击悠悠,实则越过她朝被推到一旁的顾赦袭去。 轰——! 位于半空的壁洞里,尘土飞扬,人面蛛的身影没入其中。 里面情况不得而知,慕天昭趁机跃出,凌空用剑连斩数下,将被蛛丝悬在半空的同门救下,对其他人道:“先带他们走,我去救师妹。” “慕师兄,我与你一起,” 慕天昭回头,白芙雪修为不低,但人面蛛不可力敌,去与送死无异,他一个人拖延时间就够了。 “芙雪,你留下。” 这时,魔蛛刺耳的尖锐嘶吼传来,巨石滚落,堵住路悠悠所在的洞口。 铺天盖地的小魔蛛倾巢而出,将众人包围起来。 石洞内,一片动荡, 玄衣少年踏在人面蛛头上,一手握着被折断的蜘蛛腿,猛然自上而下贯穿魔蛛的脑袋,偏黑的鲜血溅出,几滴落在他线条冷峻的下巴。 滚烫的鲜血,刺激得少年黑眸越发深幽。 他伸手在人面蛛体内掏了掏,半晌,摸出一根细长红丝。 拿到想要之物,顾赦冷声:“滚。” 顷刻,匍伏在他脚下的人面蛛,颤颤巍巍地带着残肢爬走。 周围叮叮咚咚,悠悠尚不知发生了什么,耳朵被人面蛛一声尖叫震得发疼。 她懵了半晌,回过神时四周已陷入宁静,片刻,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,由远及近。 她很想睁眼看看,忍了忍,脖颈忽地被只冰凉的手捏住。 悠悠:“......” 若没猜错,人面蛛被赶走了,顾赦要收拾她了,悠悠开始估算此时睁眼面对顾赦,有几分胜算。 别说,还挺高。 顾赦天生大魔王,再厉害的魔物都能降服,但他自身修为不高,不然也不会在外门被欺凌了。 脖子凉飕飕的,悠悠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。 她长睫轻颤,打算睁眼与之决一死战时,扼住她脖颈的手往下。 少年指节修长的手,扯开她的衣领。 悠悠:“?!” 什么情况,大魔王要趁人之危,在石洞对恶毒女配这样那样吗?! 想、想不到顾赦竟然对路杳藏有这心思。 一下吃了口大瓜,悠悠被惊得说不出话来,在睁眼还是不睁之间挣扎时,顾赦手指勾住她脖颈系着的红线,往外轻拉。 一块莲花状的美玉从悠悠衣下钻出,在暗光中,散着瑰丽的红芒。 眼皮被红芒照耀,感觉到些许温暖,路悠悠愣了下,恍然大悟,顾赦在看她的玉。 这玉名为勾莲,是路杳宗主爹给她的护身玉。 悠悠忘了这茬,面对人面蛛她根本不用怕,这玉威力非凡,原著里,路杳四处作妖还能苟到大后期才完蛋,百分之□□十都是勾莲玉的功劳。 石头堵住的洞口传来敲击声。 顾赦松开勾莲玉,薄唇微微一抿,将悠悠从冰冷的地面打横抱起。 猝不及防被抱起,伤口被扯动,悠悠忍不出痛吟一声,长睫颤动。 他冷锐的目光投来。 悠悠状若疼到迷糊得哼哼两声,脑袋微偏了偏。 她失了血色的脸颊显得苍白,只有唇是红的,不见半点平日刁蛮跋扈的模样,轻轻蹙眉的模样,倒有几分惹人怜惜。 然而顾赦不会所动,垂眸望了眼后,冷漠地收回视线。 堵在洞口的巨石被灵力碾成粉末,一道身影闯入,高喊道:“路杳!” 收到求助消息赶来的长老,踏入洞内,嗅到浓郁的血腥气息,脸色一变。 看到抱着人走出的顾赦,他大步上前,察看悠悠情况:“怎么回事?” “回长老,”顾赦垂着眼帘,“人面蛛袭来,少宗主与之对战受伤时,身前玉佩光芒大作,击退了人面蛛。” 悠悠长睫微不可察抖了下。 好借口,以顾赦如今的修为,若能击退魔蛛,势必成为众矢之的。 “你们在此,我去追那魔物。”东凛捏诀设了个结界,将所有弟子笼罩起来,身形一闪,消失在原地。 顾赦往前伸的手臂一顿,收了回来。 长老走了,一群看着他的清筠宗弟子,显然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的意思,他只好继续抱着身形纤瘦的女孩。 路悠悠察觉到他的动作,想到少年此时的嫌弃与郁闷,她强憋着笑。 这一憋,肩膀的疼痛蔓延开来,悠悠轻咳了声,细长白皙的手指抓住顾赦衣襟。 少年低眸,她失去意识,这次是真疼晕了。 第 5 章 路悠悠再醒来的时候,身处在陌生的房间,她盖着软被,环顾四周,勉强产生些许熟悉之感。 路杳的房间,回到清筠宗了。 肩膀被贯穿的伤口,火辣辣的疼,不知睡了多久,她扶着肩坐起身,打算下床的时候,门忽然开了,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传来。 “路师姐,”怯生生的嗓音响起,穿着藕粉色襦裙的小姑娘,端着药碗出现在她的视线。 似乎有些怕她,看到她的瞬间,脚步要前不前。 悠悠脑海中冒出两字:灵洛。 前年进入清筠宗的小弟子,说是弟子,其实算路杳半个丫鬟,平常除了修行,就是跟在路杳左右照顾,同时兼顾盯梢打小报告的职责,毕竟路杳时常惹是生非,得派人盯着。 “是药吗,给我吧。”悠悠伸出手。 灵洛立马上前。 悠悠端起冒出酸涩气味的药汁,嘴角往下弯了弯,一脸痛苦,好半晌,视死如归地一口干了。 她喝药的期间,灵洛偷瞄了好几眼,两只小手局促地放在身前,手指搅在一起。 路师姐竟然乖乖喝药了。 她还以为,又要被大骂轰赶出去呢。 小松口气,灵洛接过空碗,从怀里取出早早备好的蜜饯。 她一抬眸,发现坐在床上的路师姐,似乎被药苦惨了,不知该如何是好,独自在那蹙眉愁着脸,有一下没一下吐着红舌,瞧着竟还几分可爱。 从未想过有天会把这词放在路师姐身上,灵洛觉得不可思议,但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下。 笑完,她对上悠悠疑惑的眸光,脸色一白:“对不起路师姐,我......” 悠悠摆摆手,目光嗖地落在她手中,被苦麻的舌头含混不清道:“这是?” 灵洛赶忙把蜜饯给她,悠悠吞了一把,把酸苦味压了下去后,长吁口气,重新活了过来。 “路师姐,这是后面需要的灵药,得你亲自去药堂取。”灵洛递给她一张纸,纸上记载了几味药。 药堂的东西,每个级别的弟子能领取的不一样,路杳需要的药很稀贵,灵洛并非内门弟子,没有资格拿到,只有她亲自前往。 悠悠点点头,喝完药休息了会儿,起身下床,拿着药方朝药堂走去。 药堂位于紫清峰半腰,不难找。 紫清峰有大片大片的紫竹,悠悠受伤行动缓慢,一路走了小半时辰,在竹林里休息时,听到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,笼罩着整个山峰。 听到这琴音,悠悠身上的疲倦一下消除了,她愣了两秒,朝山峰上方望去。 紫清峰是夙景长老的地盘。 清筠宗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仙宗,宗内卧虎藏龙,除了修仙界第一人路天沉宗主外,还有三大长老,五小长老,长老之间修为难分高低,大小的说法是按辈分划分。 路杳的师父苍越是三大长老之一,德高望重的老前辈,夙景是五小长老之一,精通音律医术,擅长以音御敌治病救人。 他为人温柔,修为高,又是难得一现的美男子,因此曾是修仙界耀眼非凡的存在,可惜一场大战中,他腿脚落了残,自此归隐紫清峰,甚少再出现在世人面前。 运气好的弟子,能遇到他弹琴。 他的琴音蕴含温和灵力,能助人提升修为。 在悦耳的琴音中,肩膀的伤口疼痛都缓解了,虽然对方不是为她弹的,悠悠还是感激地一抱拳:“多谢长老。” 打起精神,路悠悠重新往山上走,晌午时候,她赶到药堂,迎面一个腰间别扇的少年走来,手里拎着药。 悠悠定晴一瞧,凭扇认人。 这是路杳师父苍越的孙子,同时是她的发小,苍柏,小时候两人关系不错,后来渐渐生疏了,不过每次路杳与白芙雪产生矛盾,苍柏是少数没有站在白芙雪那边指责她的。 瞧苍柏拎着药摇来摇去,难不成是要去看望她? 路悠悠上前主动打招呼:“苍柏。” 苍柏脚步一顿,望向朝他走来的人,女孩穿着青色衣衫,身形纤瘦,一头及腰乌发垂散,皮肤雪白。 宗内何时又出了个美人,瞧着白净漂亮。 可惜不太礼貌,竟然直呼他的姓名,连师兄两字都不加,还一脸热络地迎上来。 干嘛,他们很熟吗? 苍柏冷淡地颔首,绕过她继续前行。 见人不理,悠悠再次叫住:“苍柏。” 离得近,女孩微哑的嗓音颇为熟悉,苍柏回过身,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,愣了几秒:“?” 悠悠眨眼:“?” 什么反应,难道认错了吗。 看了半晌,苍柏不确定道:“悠悠?” 两人关系淡下后,十天半月难见一面,此次出宗历练他未同行,若非听闻路悠悠受伤,苍柏也不会前去看望。 许久没见,他对路悠悠的印象还停留在一身火焰般的红衣,浓妆艳抹,那模样漂亮是漂亮,但太过盛气凌人,让人避之不及,加上为非作歹,对谁都一脸轻蔑,再貌美都让人心生厌恶。 未曾想有朝一日,会看到路悠悠穿如此素净的衣服。 路悠悠青丝垂散肩头,半点妆容没画,反衬得五官天生精致,往日总冷蔑瞧人的眼睛,不知为何,变得柔和许多,一眨一眨看着他。 苍柏绕着她转了圈:“怎么受伤之后,变顺眼了。” “有吗,”路悠悠低头瞅衣服。 其实她也偏好红色,只是受伤了穿一身喜庆的红衣,怎么瞧都不适合,于是找了许久翻出这件淡青衣衫。 苍柏用折扇拨了下她腰间铃铛,听到脆响,点点头:“不错,是路杳。” 悠悠:“......” “正巧遇到,我给你拿了些补药,”苍柏把手中的药递给她,随后不知想到什么,站在她前面,“你来药堂做什么,” 悠悠拿出药方:“受伤了,取药。” 苍柏目光一扫,有枚叫“规形丹”的上品丹药,需要登记伤势才能拿到,他不能帮忙取。 略一沉吟,他真诚劝道:“我劝你换个时候来取药。” “为何?” 苍柏把玩着折扇,扇坠在半空荡起一抹弧度。 “天昭在药堂,还有白芙雪。” 白芙雪也受伤了,慕天昭在药堂帮她上药,以他这发小的醋劲,瞧见这幕,怕会气到把药堂掀翻。 路悠悠道:“无妨。” 苍柏诧异地望了她一眼,摊手道:“好吧,我先走了。” 他不蹚浑水,目送悠悠迈入其中。 药堂大厅弥漫着不知名的药草香,闻着心旷神怡,一群弟子半围着中间的茶几。 茶几两边,坐着两人。 其中白衣女孩左手放在桌面,五指仿佛中了毒,呈现乌紫色。 另边坐姿端正的黑发少年,将银针扎在她手背三个地方,灵力催动,不一会儿逼出毒血。 白芙雪道:“劳烦慕师兄了。” “谈何劳烦,本就是替我挡的。” 人面蛛洞穴里,在长老来之前,面对铺天盖地涌来的小魔蛛,慕天昭挡在众弟子前方,一时不察,有小魔蛛落在他肩,危机时刻,白芙雪用手帮他一挡,这才中了小魔蛛的毒。 将毒性逼出,慕天昭用一截白锻将她的手包裹起来,随后抬眸,温和地笑了下。 “好了。” 少年温润如玉,随意一笑,都惹得周围不少女孩红了脸。 慕天昭天资卓越,一入门便成为宗主首席大弟子,同辈无数天之骄子,难望其项背,从小光环满身,换个人,不知会目中无人到什么地步,但慕天昭从未如此。 修为高,长得俊,脾气好......少年近乎完美,不提清筠宗内,外面仰慕他的人都多不胜数。 故而,仗着有个宗主爹,强行与慕天昭定下婚约的路杳,惹了众怒。 在众人看来,慕天昭的道侣,论谁都论不到路杳这厮,对比她,白芙雪简直是天选之女,与慕天昭金童玉女,天生一对。 白芙雪是古冥大长老的亲传弟子,古冥长老所在的明月峰,与紫清峰相隔不远,故而两峰弟子来往较多。 她身世可怜,有出水芙蓉之姿,加上善良温柔,以及有个恶毒的少宗主作对比,宗门上下都十分喜欢她,紫清峰的弟子也不例外。 白芙雪来取药,在药堂做事的紫清峰弟子,纷纷上前驱寒问暖,加上明月峰几个陪同的弟子,俨然形成一个“护雪”小队伍,将她围了起来。 此刻,见历练归来的慕师兄给白芙雪上药,一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。 药堂内嘻嘻闹闹,气氛好不融洽。 直到熟悉的铃铛声响起,欢快的气氛一散,众人还没回头,已知晓来者是谁了。 药堂变得宁静,不知谁率先说了句:“阴魂不散。” “倒霉,不是受伤了吗,怎么来了。” “呵,八成是装的,想慕师兄去看她,结果发现慕师兄在照顾芙雪,气急败坏找上来了。” “她若不是宗主之女,慕师兄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,整天还死缠烂打,真是脸都不要了!” “就是,也不照照镜子,还想跟芙雪比,就她那如红衣女鬼的......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听着铃铛声由远及近,扭头朝门口望去。 下一刻,穿着简单青衣的路悠悠,出现在他们视线中。 女孩披散着乌黑长发,五官精致漂亮,一手扶着左肩受伤地方,长睫轻掀,底下黑白分明的眼睛,眨了眨,安安静静地看向他们。 回荡在空中的嘲讽话语,忽地静了静。 一群人齐齐陷入沉默。 这是......路杳吗? 第 6 章 路悠悠绑起的头发散下,苍白着脸,左肩疼到微微蹙眉,那抹自然流露出的脆弱易碎感,把药堂内众弟子看得纷纷哑了声。 悠悠本人并无感觉,她只是取药路过大厅。 这地方没有剧情,但不能崩人设。 见众人看过来,她刻意看了眼慕天昭后,长睫一垂,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,接着扭头快速消失在一众视线中。 大厅内静了片刻,有人嘀咕道:“什么意思啊,转、转性了,” 平日路杳瞧见慕天昭与白芙雪对视一眼,都嫉妒得发狂,此刻见到上药,竟然没闹事,撇头走了。 不是不喜欢慕天昭,不嫉妒白芙雪,那凝望慕天昭的一眼,分明还充满委屈难过。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,这次,她选择把相思苦默默咽下来。 良善得可怕...... 路悠悠对旁人如何想她的并不在意,基本人设不崩就好。 苍越劝她避开,可避得了一次避不了两次,何况,她为何要躲。 悠悠照着药方,在一排排灵草中寻找药物,边寻边思忖出路,她的任务是在走完恶毒女配剧情的基础上,阻止顾赦破坏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。 老实说,难如登天。 原著路杳各种作死的剧情,她可能走到一半,人就没了,更别提阻止大魔王抢女主,拿头去阻止! 好在其他方面不受限制,她可以肆意修行,增强自身实力。 修仙界拳头最大,就像她现在的便宜爹路天沉,这任务对他而言,大概都不叫事。 修为高才是硬道理,悠悠打定主意,把修为提上去,再多攒几个保命的后手。 面前一排装着丹药的木盒,她沉思之际,随意瞥了眼,拿起贴着“形”字的丹药盒,往怀里一拢,走出了藏丹室。 悠悠带着灵药离开,路过大厅时,一群人还未离开,发现她的身影,再次不约而同噤了声,目光齐刷刷涌来。 悠悠继续一副被爱情伤透的模样,迈出门的时候,身后有人叫住她。 悠悠意外地回头。 白芙蓉唤了声“路杳”后,踌躇着向她走来。 原著描写女主肌肤赛雪,沉鱼落雁的容貌,一举一动充满柔美之姿,任谁瞧见,都忍不住心生好感与怜惜。 待她走近,悠悠瞧见果然如此。 若非顶着路杳的身份,换个地方遇见,她大概会对白芙雪友善一笑。 可惜。 悠悠睁大眼睛,使劲瞪了她一眼,扬起嗓音恶声恶气道:“干嘛。” 女孩受伤导致声音微哑,努力凶人,也透着股软绵绵的味道,别说凶神恶煞了,顶天也就是只装老虎的小猫。 因峰内白芙雪的缘故,时常与她打交道的明月峰弟子,头一次感觉到,路悠悠凶起来不仅不讨厌,还让人有些忍俊不禁。 好在历史遗留问题,她这一凶,还是成功惊到了原本就犹豫不敢上前的白芙雪。 “我......” 白芙雪看样子有些怕她,轻咬了咬唇,半晌从腰间摘下一个绣着樱花的灵宝袋,鼓起勇气走近了。 “抱着药草不方便,我这有个灵宝袋,新的,还没有装东西,你不嫌弃的话,拿去用吧。” 人美心善! 路悠悠脑海冒出这四字。 药堂里,明月、紫清两峰弟子,人均一脸无奈又心疼。 白芙雪做这种事不是一两回了,即便路杳那般欺负她,她始终念着同门之谊。 灵宝袋是稀有之物,去年宗门大比白芙雪进入八强获得的奖励,她很喜爱,至今没舍得用,只挂在腰间当装饰物,没想到她会给路杳拿去装东西。 心善得让人心疼。 路悠悠知晓灵宝袋的由来,说起来,又是路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故事。 去年大比,路杳这个宗主之女,苍越大长老的亲传弟子,倒在了十六进八的比武台,把她踢出局的就是白芙雪。 前八名的弟子都是储物袋作为奖励,而不是更好的灵宝袋。 但被白芙蓉打败受尽嘲笑的路杳,哪里气得过,当众把白芙雪的储物袋剪碎,引发众怒,一众长老也很不高兴,便给白芙雪补偿了个灵宝袋,让路杳弄都弄不坏。 路悠悠目光在灵宝袋上晃悠,若是路杳在,怕要气得把药草扔在白芙雪脸上,再把宝袋扔在地上踩两脚,要这玩意才怪。 但悠悠心动了。 她忘了拿装药草的东西,这般抱着,左肩疼得厉害。 想了想,悠悠拿走了白芙雪手中的袋子,在后者惊讶的神情中,冷“哼”了声:“这是清筠宗给你的,清筠宗姓‘路’,本就是我的,你这叫物归原主。” 白芙雪没想到她会拿走,愣了下,待反应过来,听到她傲然的话语,脸色微白。 有人见状怒斥。 “路杳你别得了便宜卖乖!” “把灵宝袋还给芙雪,你有脸收她的东西吗!” “没关系,”白芙雪神色很快恢复如初,露出真切的笑,如释重负般松口气,“肯收下我的东西就好,我还以为,会被路杳嫌弃不要呢。” “芙雪!你别让着她!”与她同峰的明月峰弟子,怒瞪悠悠,“把灵宝袋还回来,不许抢芙雪的东西!” 一下惹了众怒的悠悠,暗自嘀咕了句。 白芙雪主动给她的,怎么叫抢了,何况她又不是不还,借一下而已。 见众人嚷嚷得厉害,悠悠干脆把灵宝袋还她,自己找块布把药草包起来,谁知还没等她还,一声嘹亮的鸟鸣响起。 一只青鸟自天空飞来,笔直地朝悠悠而去。 悠悠看到青鸟的刹那,便知不妙,这鸟是白芙雪的守护灵,多半以为她欺负白芙雪,朝她袭来了。 路杳有个专门对付它的法器,金丝网,所以平日连人带鸟一起欺负。 悠悠出门没把金丝网带在身上,眼下青鸟袭来,还没来得及后退,一股厉风扑打在她身上,青鸟以极快的速度撞来。 悠悠心底一凉,怀疑受伤的肩骨会被撞得粉碎。 危机时刻,一把剑横在她与青鸟之间。 “铮——” 一声剑鸣。 君雪剑散出的剑气,让愤怒的灵兽堪堪停下,悠悠倒退两步,险些摔倒,药草和丹药盒落了一地。 “青尔,快退下,”白芙雪斥了声,慌忙上前,“路杳,你没事吧。” 她显得十分害怕,吓白了脸:“青尔只是个灵兽,一心护主,你别怪罪它,是我没有教好。” 悠悠脸色比她更白,左肩伤口裂开,疼得额头冷汗直冒。 她抬眸望了眼惊慌的众人,又看向收拢翅膀的青鸟。 这些弟子不慌是不可能的,虽然都不想承认,但路杳再怎么都是清筠宗的少宗主,被宗内弟子的灵兽伤了,这事可大可小。 路悠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,也可以就此发难,让一人一兽受点苦头。 因此不仅白芙蓉,其他人也大惊失色,担忧地看向白芙雪。 药堂静了下来,众人忐忑的视线凝聚在路悠悠身上,发现她一言不发注视着青鸟,所有人心沉到谷底。 殊不知,悠悠压根没想这些。 她一眨不眨盯着青鸟,心想这就是守护灵啊,原著里,守护灵相当于老天爷给了个外挂,是与生俱来的,旁人羡慕不来,也抢不走。 书里,白芙蓉的守护灵青鸟出现时,所有人为之震撼,青鸟绕着她飞舞。 那刻,白芙雪如天女一般。 然而,更为令人震撼的在后面,慕天昭的守护灵是清筠宗的圣兽,青龙。 因为是圣兽,老神在上,不会像青鸟一般随意出现。 除了两人有守护灵外,顾赦与路杳也有。 悠悠稍作回忆,这个时间点,顾赦的守护灵幽鬼冥蛟还未出现,至于路杳的...... 不想则已,一想悠悠就抑制不住好奇。 路杳的守护灵,严格意义上不能算与生俱来,那是路天沉给她选的。 一个圆滚滚的兽蛋。 悠悠看书时,一直好奇蛋里是什么灵兽,可惜直到结尾,路杳的守护灵都没觉醒,一直处于沉睡中。 肩膀传来的痛感让悠悠收回视线,她小心扶着左肩,打算捡起地面的药草,然后赶紧回去瞧瞧兽蛋。 一只手先她一步。 少年指节修长,弯腰拾起散落的药草丹盒,放进一个储物袋里。 “拿着,用我的装吧。”慕天昭将储物袋放在悠悠手里。 悠悠受宠若惊,握着储物袋,思索着以路杳身份该如何表示感激。 慕天昭目光在她脸颊随意一扫,不知看到什么,短暂地停留了下,旋即移开视线,将灵宝袋递给白芙雪。 “你收好。” 悠悠恍然大悟,在护妻呢。 还没察觉到喜欢,已经不自觉保护女主了。 悠悠顺水推舟,慢吞吞转身,挥挥衣袖,给众人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。 离开药堂,本以为离开了的发小苍柏,竟还在外面。 悠悠正好有事相问,扶肩过去,苍柏注意到她手中的储物袋,“天昭的?” 悠悠点头。 苍柏愕然,默了瞬:“怎么要来的,一哭二闹三上吊?” 悠悠懒得解释,含混地“嗯”了声,道:“你爷爷,也就是我师父,去哪了知道吗,怎么联系他。” 修仙界上层修士按实力划分,苍越长老稳站第二阶梯,这第二梯队听着差了点意思,可要知道,在第一阶梯站着的只有一人。 这人不是别人,正是路悠悠现在的便宜爹,路天沉。 她要修行,总不能像无头苍蝇,现成的师父不要白不要,至于她为何不直接去寻路天沉,一来路天沉在闭关,二来,路杳已经把路堵死了。 苍柏:“你找祖父做什么,” 悠悠:“徒弟找师父还能做什么,当然是为了修行之事。” 苍柏摇扇的手一顿,眯起狐狸眼,俊逸的脸庞贴近悠悠,反复看了看她:“你该不会,被夺舍了吧。” 悠悠心头咯噔了下,在他的打量下,不动声色地捂着左肩,解释道:“此次出宗,历经生死,我突然悟了不少,下决心提升修为。” “原来如此,”苍柏直起身,“找我祖父不难,稍等。” 他从腰间储物袋摸出一个老者模样的纸人,放在掌中,另手捏诀,不一会儿,纸人站了起来,捋着胡子。 “何事?”洪亮的声音响起。 悠悠试探地喊了声:“师父?” 纸人明显顿了下,随后吹起胡子,哼哼道:“少宗主可别折煞老夫了,老夫担当不起这声‘师父’。” 苍越离宗游山玩水,一大半原因就是被路杳气的。 “师父说什么呢,一日是师父,终身是师父,” 悠悠轻轻捏住纸人的手,小心地摇了摇,“师父,你什么时候回来,宗内大比马上到了,别人都有师父指导,我只有自己琢磨。” 远在千里之外的苍越,低头看了看手,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 “丫头,你老实说,你出什么事了?!” “只是突然想努力修行了,”悠悠想起即将到来的宗内大比,有她与顾赦对战的重要剧情,顿了顿,心底凉飕飕的,给自己默默点了个蜡烛。 “弟子加紧修行,好在此次大比中,为师父争光!”放完虚假的豪言壮语,悠悠等着回应。 苍柏手掌中的纸人沉默良久,突然栩栩如生地呜哇起来,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:“你丫的终于知道要修行了!整天只知道跟着那臭小子屁股后面跑,我现在就启程回宗,臭丫头等师父回来!” 见他不由分说要回来,悠悠心中微暖,眉眼弯笑道:“嗯,师父。” “行了臭老头。”苍柏一脸嫌弃地按住还在哇哇哭的老纸人,一把塞回储物袋。 向苍柏道完谢,悠悠朝住处走去。 回到房间,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,她把药草丹盒交给灵洛。 待人离开,路悠悠将所有房间翻山倒海找了一遍,终于在柜角寻到一个白色的兽蛋。 白芙雪和慕天昭的守护灵相继出现的那段时间,路杳对兽蛋很上心,用夜明珠整日照着它,寸步不离地守着,可是迟迟没有动静,后来她的耐心到了极限,把兽蛋随意扔在角落。 这兽蛋鞠球大小,圆滚滚的,摸起来手感极好,还散着温热气息,可以感觉到里面的东西是活的。 在柜角待了好几年,白壳铺满灰尘。 悠悠把它抱出来,用袖子擦了擦灰,室内光线偏暗,她正打算放在光亮处看看,白蛋忽然释放出一圈光晕。 悠悠将蛋放在地上,室内很快被白芒笼罩,兽蛋散出极热的温度。 隐约间,微弱的“咔嚓”声响起。 悠悠意识到什么,呼吸一窒,紧张地蹲在地上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浮现出点点裂缝的兽壳。 路杳的守护灵要觉醒了。 原著里没有出现的东西,在她到来后,竟然要出世了! 这意义不言而喻,悠悠心脏跳得厉害,直觉这是属于她的外挂,金手指,而不是原身路杳附带的。 “咔——” 一条裂缝从蛋壳顶端蔓延至下方,壳内传来些许动静。 悠悠忍不住屏住呼吸,思绪飞速转动着。 会是什么灵兽。 修仙界第一人路天沉亲手挑选的守护灵,绝不可能差。 原著里,路天沉得知圣兽青龙是慕天昭守护灵的时候,神色都毫无波澜,而这白色兽蛋,却是他亲自下场给路杳挑的。 路悠悠推测,这里面的灵兽绝不次于圣兽青龙,再不济,也与祥兽青鸟不相上下! 在她紧盯中,壳破开一个小洞,里面的灵兽力气不小。 一时间,无数个悠悠只在神话书里,看到过的上古灵兽的名字,在她脑海中纷纷打起转来。 凤凰,朱雀,烛龙,玄武,麒麟....... 会是哪一个? 悠悠轻咬指尖,紧张又兴奋。 在她屏息注视下,兽壳终于被从内打碎,一个全身雪白的灵兽滚了出来。 它四只毛绒小脚还站不稳,只能趴在地上。 刚出生的灵兽仰起头,乌黑眼睛看着面前少女,似乎意识到这是它要守护的人类,屁股后的小尾巴摇了起来。 路悠悠把知晓的所有灵兽特征,在它身上对了一遍。 遗憾的是,没能找出它的种类。 一人一兽对视半晌,悠悠看着它不断摇动的尾巴,心头浮起莫名的熟悉感。 突然觉得不妙,悠悠试探地开口。 “汪?” 灵兽小脑袋歪了下,似乎在表达疑惑,悠悠赶忙松口气,只是这气还没松完...... “汪汪——” 两道响亮的叫声在室内响起,回应着她。 大声叫完,白兽欢快地摇着尾巴,熟悉四肢后,它凑到悠悠身边挨蹭,不住地表达欢喜。 “呜汪~” “......” 悠悠陷入长久的沉默,怀疑起人生,等她再低头看脚边的灵兽,小奶狗已经无师自通地,开始舔她手指了。 有那么一瞬间,悠悠委屈到想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。 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。 说好的狂拽守护灵呢?! 所以她其实是,开局一条狗,装备全靠舔嘛…… 第 7 章 按住像个雪团的小灵兽,路悠悠不甘心地左右察看,在它又摇尾“汪”了声后,才终于接受了事实。 察觉到她的情绪,守护灵兴奋的动作淡下,不明白为何悠悠不高兴,它歪了下头,脑袋拱了拱悠悠的手,柔软白绒在她掌心蹭动。 “呜~” 悠悠摸了摸它的小脑袋。 罢了,开局一条狗就一条狗吧,她能感受到小家伙对她的喜欢,来到这世界,她许久没感受到这种善意了。 “以后就叫你坎坎,路坎坎。” 在床边给坎坎建了个窝,悠悠担心它不适应,把壳也放在了窝里。 一番折腾,临近傍晚。 悠悠在床上打坐,修仙界等级划分森严,练气,筑基,金丹,元婴,化神,合体,大乘......路杳此时筑基中期,而慕天昭、白芙雪等已达金丹期,与她有天壤之别。 再过半月,宗内大比要开始了。 悠悠加紧时间修行,但她对修行之事所知甚少,只会在体内运转灵力。 “呜~” 窝在床旁的坎坎,发现她在修行,乖乖地蹲坐起身。 它靠近耳朵的地方,白色绒毛下有两个不易察觉的小角,散出淡淡光晕,飘到悠悠身边将她包裹起来。 闭目后,眼前的黑暗忽然亮起温和的星光。 悠悠暗自称奇,这些星点全部朝她涌来,融入体内,一时间,她仿佛身处浩瀚无垠的暖洋,说不出的舒适,渐渐的,她开始学会自主吸取感知到的力量。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,悠悠睁开眼。 打坐之后全身轻巧,她下了床,坎坎在呼呼大睡,悠悠打开门,迎面看到在走廊着急地踱来踱去的灵洛。 见她身影,灵洛忙上前打量:“路师姐感觉如何,突破了吗,都在房内修行一天一夜了。” 悠悠讶然,可算知道为何修仙界动辄闭关百十年了,打坐时,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。 悠悠揉了揉左肩,迟疑道:“好像突破了,灵力变强了。” “恭喜路师姐!”灵洛松口气,小心瞥了眼悠悠,“筑基后期,就离金丹境不远了,这次宗门大比路师姐一定能名列前茅。” 悠悠“嗯”了声:“借你吉言。” 名列前茅是不可能的,这次大比,按剧情发展,她不仅不会取得好成绩,而且会在预选中,上演一场震惊四座的爆冷出局。 所谓的预选,就是争夺大比的名额。 外门弟子有机会与内门弟子交战,若战胜对方,就能取代对方参加大比。 但预选建立至今,没有任何一个外门弟子成功过,无他,从入门“内”、“外”一字之分,便注定一个天一个地,内门弟子都是天资卓越之辈,加上受到宗门资源倾斜,远不是外门弟子可比的。 久而久之,预选就相当于走个过场,没人真觉得有哪个外门弟子能脱颖而出。 于是乎,当书内,身为长老亲传弟子的路杳,在预选,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淘汰后,全宗掀起轩然大波。 就算是从来对修为高低不以为然的路杳,此战后,也受到莫大的打击,陷入长达半年的自闭,淘汰她的外门弟子,正是顾赦。 一场比武下来,顾赦从鲜有人知,变得在清筠宗,无人不知无人晓。 去年大比,给白芙雪做垫脚石,今年大比,给顾赦做垫脚石,虽然是自身不思进取的缘故,一番下来,悠悠都有些同情路杳了。 不过对于这段爆冷惨败的剧情,悠悠期待极了,想想还忍不住笑出声。 败就败吧。 她高兴的是,正好能利用这爆冷,补充自己空荡荡的小金库。 不一会儿,灵洛将熬好的药端来,这药的药效很好,喝了肩膀伤口都不疼了。 悠悠端过碗,正打算喝药,突然感觉到南方,涌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,与此同时,房内累到呼呼大睡的坎坎,倏然睁开眼,警觉地仰起头。 “路师姐,药太烫了吗,”灵洛见悠悠不喝,神色微紧。 悠悠摇头,定了定神:“你有感觉到什么吗?” 灵洛茫然:“什么?” 那股慑人的气势一闪而逝,仿佛只是错觉,见灵洛没有半点反应,悠悠蹙眉喝完药,肩膀痛意淡了许多。 待灵洛离开,她在房间逗了会坎坎,听到它软绵绵的肚子里,发出“咕咕”声。 意识到小家伙饿了,悠悠出门给它寻东西吃。 今日天色昏暗,黑沉沉的乌云盘旋在清筠宗上空,悠悠走出屋檐,细细雨丝飘落在她白皙的脸颊。 灵洛见她出门,寻了把伞给她。 想起方才的心悸,悠悠朝南方望了眼,可惜高耸入云的主峰,遮住了她的视线。 辟谷的修士无需进食,宗内即使是外门弟子,也少有没辟谷的,宗内的膳食堂门可罗雀,凄凉得宛如一片荒地。 悠悠进去片刻,将仅剩的一个热腾腾馒头带出来,揣入怀里。 清筠宗有九大主峰,十三副峰,悠悠对这些地方尚不熟悉,回去的路上,特意绕了个远路。 途径外门弟子所在的卧龙峰,她意外看到个人。 是顾赦。 不知犯了什么错,他在思过碑前罚跪。 看样子已罚了许久,少年薄唇血色全无,秋末冰凉的雨丝,打湿他的长袍。 阴雨天,来往的弟子脚步匆匆,少有人关注他,不知是不是这缘故,他很快发现悠悠的注视,一双黑眸望了过去。 秋风拂过,宛如染血的枫叶铺了一地。 女孩穿着相衬的红衣,肤白如雪,静立在枫树下的场景,美得像一幅稀珍画卷,任谁都忍不住多瞧几眼。 顾赦望了眼,淡漠地收回视线。 “芙雪,你怎么了,” 手持灵符的黄衣少女,一手撑着伞,遮在自己与白芙雪上方,发现她突然停住脚步,疑惑地问了句。 白芙雪视线落在枫树下,又顺着悠悠目光,看向思过碑前的少年。 她对顾赦有印象。 在人面蛛洞穴里,他们在结界内等长老回来的期间,少年一直抱着昏厥的路悠悠,抱了许久。 听到身旁问话,白芙雪回过神,摇摇头:“没事。” “那快走吧,还有好几座峰等着布灵符呢,”纪瑶着急道,“天黑之前必须得弄完,否则就糟了!” 白芙雪点头,刚走了两步,滴滴答答的雨点打在伞面,雨越下越大了。 她顿了顿:“等我片刻。” 悠悠被盯了眼,赶紧就溜走了,路上听到几个弟子交谈,才知道大概发生了何事。 顾赦修为低微,至今连辟谷都没成功,在弟子关系并不和睦的外门中,属于可以被随意欺负的那一类。 这类弟子,一般都得低调行事才行,但顾赦不是如此,或者说,低调不了。 修仙界不缺俊男靓女,但顾赦模样过于出众,站在一群男弟子中,犹如鹤立鸡群。 以至于即便修为不高,也惹得诸多女孩芳心暗许,导致看不惯他的‘情敌’多不胜数,隔三差五便要找他麻烦,总之,不会让他好过。 这次他刚历练归来,长途跋涉还没休息片刻,就被人构陷偷拿了一件宝物。 那弟子有些后台,外门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听顾赦解释,直接让他在思过碑前罚跪,跪到愿意交出东西为止。 悠悠算时间,顾赦已跪了快三天三夜了,难怪唇色惨白。 她摸了摸储物袋,踌躇片刻,折返回去,老老实实躲到树后静观。 没记错的话,这里是顾赦与白芙雪初次相遇剧情,用不着她做什么。 书内这段剧情,年少的魔王在雨中罚跪,周围来来往往的同门皆一脸漠然,唯有人美心善的女主正巧路过,赠与了他一把伞。 清筠宗作为第一仙宗,弟子多不胜数,外门弟子从来是微不足道的存在,寻常内门弟子,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,更别提白芙雪这般的亲传弟子,说是天边皎月都不为过。 白芙雪这一送伞,犹如皎月下凡,可以照亮任何一个外门弟子的内心。 原著写道,在此之前,顾赦在清筠宗的记忆都是冰冷的,白芙雪赠给他的伞,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暖意。 看书时,悠悠喜欢这段剧情,但眼下,她苦恼地摇了摇头。 她要是顾赦,还在外门艰难沉浮之际,收到女主这般善意,也会对其好感剧增,好感增涨到一定程度,演变成喜欢。 既然喜欢,以顾赦以后的疯劲,不能两情相悦,强取豪夺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。 这对要阻止他破坏男女主感情的悠悠而言,不是好消息。 悠悠边琢磨着该如何是好,边看着白芙雪朝顾赦微微颔首,在黄衣少女催促下离开。 顾赦垂眸,看了眼手里的油纸伞后,又望向离开的白芙雪。 待身影消失不见,他收回视线,眼角余光斜落在枫树,盯着那个一直若隐若现的身影,狭长的黑眸微眯起来。 悠悠躲在树后,由于书里没具体写顾赦动心点,她只能自己猜。 多半顾赦在这就动心了。 瞧他苍白修长的手,饥寒交迫了几天,应该没多少力气了,却仍紧紧握住了伞。 迄今为止,唯一感受到的温暖! 谁敢抢,定会被顾赦永远记恨在心。 悠悠揣摩着年少魔王的心思,心底暗笑了两声,正打算离开,脑海里“叮”的一声,系统发布任务:【请完成恶毒女配任务】 悠悠:“嗯?”这能有什么任务。 很快,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原著里的文字。 【顾赦手中的伞还没握暖,被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孩夺了去。 路杳朝陌生的少年冷笑两声,将油纸伞折断,扔在地上狠踩了两脚。 一个个小小的外门弟子,白芙雪都要拉拢讨好,师兄还不够,非要所有人都喜欢她是不是,到底谁才是少宗主!!】 悠悠:“......”突然笑不出来。 她仔细回忆,书里好像、依稀、似乎有这段小剧情。 恶毒女配嘛,总要不断作死才行,悠悠重新从树后探出脑袋,准备再瞅瞅此次的目标。 目光还没接触伞,她就被顾赦目光捕捉到了。 雨下得愈来愈大,少年衣袍几乎被雨淋得湿透了,深秋时节,在寒气横生的山峰口跪了一天一夜,让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股虚弱,很好欺负的模样。 但少年掀起眼皮,底下黑眸凝望而来,过于平静的眸光,让人不自觉心底发怵。 悠悠纤长的手指微蜷,回捏了捏袖口,按下紧张走到思过碑旁:“巧啊,又见面了。” 顾赦掀起眼皮,并没有回答,一言不发看着面前之人。 去而复返,躲躲藏藏。 到底想做什么。 伞在储物袋里放着,悠悠也没撑,对秋雨落在身上的冰冷滋味深有体会,不过她与顾赦不同,顾赦是有伞不能用。 白芙雪一片好心,可惜顾赦正在受罚,若被瞧见明目张胆地打伞,会惹来更大的麻烦。 空气中透着凉意,冷得厉害,悠悠决定速战速决。 罢了,不就是当恶霸抢伞嘛, 先抢了再找补。 她逐渐变得坚定的眼神,被顾赦察觉到。他也没错过,路悠悠徘徊在伞上的目光。 顾赦握伞的手浸在冰雨里,指骨冷得几乎冻僵。 他薄唇微抿了抿,似乎意识到什么,果然下秒,悠悠按住伞的另一端,一把夺了过去。 啪嗒—— 油纸伞被扔在地上,悠悠一脚踩了上去,在他的注视下,使劲碾了碾。 一气呵成地完成作死剧情,悠悠没敢看顾赦的神情,想到他此时的悲怆难过,会化作对她的仇怨,来日报复,悠悠心里凉飕飕的,迅速从储物袋拿出灵洛给的伞。 “是不是以为我欺负你,不不不,别误会!” 悠悠找补撑起伞,热情地将伞柄塞入顾赦空荡的手里,“拿着,这伞更大,” 她蹲在顾赦身旁,指尖拨动伞穗。 “而且你瞧,这上面有个‘路’字,用我这把伞,你可以肆无忌惮,就算被管事长老瞧见,他也不敢罚你,是不是特好?至于地面这个、这个......” 路悠悠轻咳了声,幽声道:“就忘了吧。” 不知顾赦是不是被她一通狂轰滥炸,没给喘息机会的举动弄懵了,路悠悠余光扫去,少年迟迟没说话,冻到通红的修长手指,仍保持着握住的姿势。 没扔掉她的伞就是成功。 悠悠小松口气,踌躇片刻,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东西。 做完坏事,她心虚地没敢看顾赦神情,脸颊一直朝着另边,也没察觉顾赦在打量她。 雨幕朦胧,红衣女孩蹲在伞下,离顾赦有些近。 衣摆被地面淌过的雨水打湿,她并未察觉,一手拨着伞穗,侧过脸,也不看他,就对着另边空气喋喋不休。 从顾赦的视角,看不到悠悠脸上神色,只能看到,她凝着雨珠的青丝间,藏着个泛红的耳朵。 顾赦指节僵硬地握着伞,暗自揣测路悠悠到底想做什么。 沉思间,一个暖呼呼的东西,塞到他手中,路悠悠终于鼓起勇气转回头。 雨点淅淅沥沥打在伞面,发出清脆的声响,悠悠看向同在伞下的顾赦,她左眼下的小红痣,被雪肤衬得醒目,漂亮得近乎惑人。 “给你,” 手里多了个热腾腾的东西,用层层油纸包裹着,顾赦不解抬眸,看到她眉眼堆着笑:“是馒头,你不是......” 话说到一半,悠悠后知后觉,猛然清醒过来。 她在做什么?! 给饿了几天几夜的同门递吃的,这是恶毒女配会做的事吗。 人设、她的人设呢! 悠悠赶忙闭了嘴,转而冷哼了声,补充道:“我在膳食堂拿了不少,坎坎吃不了那么多,分你一个,别多想啊。” 说完,悠悠做出要从伞下钻走的动作。 顾赦长睫微颤了颤,握紧手里冒着热气的馒头,苍白的薄唇微动:“坎坎是谁?” 除了他以外,宗门还有谁没辟谷嘛。 悠悠干咳了声:“狗、狗狗。” 顾赦:“.......” 狭窄的伞下空间,伴着少年的沉默,归于寂静。 第 8 章 回到居住的旭日峰,灵洛见她淋雨回来,吓了跳,撑伞迎来:“路师姐,怎么淋成这样了,伞呢。” “弄丢了,”悠悠打了个喷嚏,回房换掉湿漉漉的衣服。 灵洛给她煮了碗姜汤,悠悠道谢接过,边喝边道:“不用管我了,你去修行吧。” 灵洛还沉寂在悠悠向她说“谢谢”两字中,怔愣之际,下意识答道:“不行,木蓝长老让我守着路师姐。” 话落,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,赶紧捂住嘴。 小姑娘吓得脸色一白,眼里满是慌张忐忑,悠悠早知道她是盯梢她的人,不以为然地笑了下,喝起姜汤。 等了半晌,灵洛见她没有大发雷霆,雪亮的眼睛眨了眨,两只手开心地握在身前。 路师姐这次历练回来,像变了个人一样,都不朝她发火了。 悠悠喝完,待身子暖和些,疑惑道:“宗内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?” 她回来的路上,没瞧见多少弟子,纵使是下雨,也不该人影如此稀少。 偶尔看到的几个内门弟子,都面色紧绷,穿梭在各大山峰之间。 灵洛摇头:“不知道,只是木蓝长老,让我今日跟在路师姐左右。” 悠悠点了点头,从储物袋拿出趁雨摘的几个果子,走到床边,喂到坎坎嘴边。 好在坎坎不挑食了,两只毛茸爪子,扒着苹果咬了起来。 灵洛一脸惊奇地看着坎坎:“这是什么灵兽?” 悠悠摸了摸坎坎一身的软毛:“不是灵兽,是小狗。” 听到‘小狗’两字,坎坎吃东西的动作一顿,小脑袋往下垂了垂,委屈地“呜汪~”了声。 想它堂堂神兽,为了讨欢心,竟然还得装成条狗。 它一定是世上最可怜的神兽了。 给坎坎喂完果子,悠悠到床上打坐了小半时辰,刚仰头躺下,系统的声音响起。 【叮——警告!警告!】 接连两声警告吓得悠悠倏地坐起身,一段大字浮现在她脑海中。 【剧情发生偏差,没有人揭露你下药的行径,故而缺少戒律堂受罚的契机,请进行完善这段剧情,以免被天道察觉你的存在,将降下天雷。】 悠悠:“?!” 原著里,在人面蛛洞穴,路杳给慕天昭下药,奸计未遂,被一群同门看到,众人义愤填膺,一回宗,把这事捅到宇文长老那去了。 负责管理戒律堂的长老宇文离,人称冷阎王,他的为人,说轻些铁面无私,说夸张些是六亲不认,清筠宗行走的活宗规,人见人怕。 在宇文离的掌管下,戒律堂成为全宗上下都闻风丧胆的地方。 在他那,别说弟子了,各大长老触犯门规一样受罚,即便面对他的师兄路天沉,也不会徇私枉法。 就是有他的威慑,路杳虽然时常欺负白芙雪,却不敢太出格,目前为止,犯她过最大的错就是在人面蛛洞穴里,给慕天昭下药,想生米煮成熟饭。 宇文离听闻路杳在外做的“好事”,二话不说将人逮进戒律堂,路杳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,出来后,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。 原著里,在戒律堂受罚的时候,路杳遇到被同样关进来的顾赦,受罚的两人,不仅没有惺惺相惜,反而在此结了大仇。 路悠悠若不入戒律堂的话,这段重要的剧情将不复存在,所以系统出声警告。 理清来龙去脉,悠悠半晌说不出话来。 她以为男主早把她举报了。 清筠少宗主给人下春.药,这事传出去,损得不仅路杳的清誉与名声,连带路天沉以及整个清筠宗都会丢脸。 慕天昭顾忌这些,虽然恼怒,在人面蛛洞穴里,还是当着众同门的面,帮她掩饰隐瞒了下来。 他为人宽容,不是纵容,向悠悠坦言过回宗会如实禀告。 但悠悠听系统的意思,慕天昭还未私下举报她,或者说,已打消了这念头,准备独自咽下这亏了。 他对下药之事闭口不谈,可如此一来,路悠悠就没有进戒律堂受罚的缘由了。 不去戒律堂,原著里,路杳与顾赦相处的剧情将消失。 出大问题了! 悠悠开始思忖,现在举报自己来不来得及。 可惜不行,路杳是恶毒不是呆傻,不可能做出自我检举这种事。 清筠宗不是外界,宗内卧虎藏龙,她若人设崩得厉害,一群仙道大佬发现端倪,以为路杳被邪物夺舍的话,她就凶多吉少了,只有另寻它法。 戒律堂是犯了大错才会被抓进去的地方,若想进入,不仅要闹事,还要闹得大点才行。 悠悠冥思苦想,忽而,灵光一现。 有了! 清筠宗内有座锁妖塔,塔内关押着穷凶极恶的世间大妖,避免他们为祸苍生。 因锁妖塔极为危险,那整片地都是宗内禁地,不允许任何人靠近,她若去禁地走一遭,势必被关入戒律堂,以儆效尤。 悠悠当即打定主意,夜闯锁妖塔。 下午时候,雨渐渐停了,空中的风却越来越猛烈。 悠悠在庭院内练习御剑术,她掌握了口诀,加上这身体会御剑的本能,没多久,就学会御剑飞行了。 她绕着居住的旭日峰转了好几圈,乘风飞行,过足了瘾,最后来自南面的一阵风大得快要将她吹到,才罢休了。 等到晚上,她喝完灵洛端来的药,合门离开了房间,御剑而去。 夜晚的清筠宗,比悠悠想象中的宁静,从高处俯瞰,只有卧龙峰亮起一片片灯光,其余各大山峰,少有灯火,显得尤为沉寂。 御剑越过明月峰、紫清峰,半个人影都未看到,白日也是,按理不该如此。 悠悠心底浮起些许异样。 离子时不远了,她来不及细想,直朝南边的锁妖塔而去。 锁妖塔在清筠宗最南边,共十七层,高耸入云,塔顶上方悬着镇妖珠,珠下一盏白灯,里面燃着一缕天火,用于威慑塔内蠢蠢欲动的大妖。 锁妖塔周围设有结界,一旦有人硬闯,会立即被发现。 悠悠已打算好了,御剑朝结界狠狠撞上去,把动静闹大,肯定惊动大批人。 最好宇文离能赶来,其他长老看到宗主的份上,或许犹豫从轻发落,但冷阎王不会,定以雷霆之怒将她逮到戒律堂去,如此就能完善剧情了。 远远看到锁妖塔,遮天蔽日的高大塔身沉浸在夜色里,塔顶亮着一盏孤灯,天火在灯内摇曳。 悠悠深吸口气,朝那方向猛冲了过去。 来吧结界! “不能再等了,长老,”慕天昭拱手行礼,神情肃穆,“弟子请命去锁妖塔。” “不行,太危险了,你不能做这诱饵,”站在他身旁的素衣老者,拂袖拒绝,凝眉看向从塔内溢出的妖气。 今日午时,锁妖塔传来异动。 镇压在塔内第十六层的上古大妖冥蛟,不知为何,突然躁动起来,在短时间妖力大增,甚至穿过了天火的焚烧,蛟尾甩出将结界打碎。 此事发生得猝不及防,幸而冥蛟一击过后,没有下文,给了他们缓冲的余地。 宗主闭关,一切事宜由众长老商量,一旦冥蛟出塔,清筠宗必然死伤惨重,几个长老决定先用大阵将冥蛟困住。 他们守在塔外,派内门弟子在各大山峰放符布阵。 眼下阵法布好了,只差宇文离将阵眼星石放在锁妖塔顶,就能开启大阵。 但这举动会惊动冥蛟,它不会轻易让宇文离成功,且激怒了冥蛟,不再畏惧天火的它,可以直接窜逃出塔,后果不堪设想。 宇文离放下星石,到捏诀,里应外合开启大阵,其实只需要几秒,但就是这几秒,足有让冥蛟反应过来攻击。 故而,需要有人将冥蛟的注意力吸引开,给宇文离争取时间。 宗内此时只有五位长老,宇文离负责阵眼部分,剩下的长老正好分布四方,没有多余的人可用。 慕天昭知晓情况紧急,主动请缨担当诱饵,吸引冥蛟注意。 但此举危险至极,别说金丹期了,就是元婴境在冥蛟这种大妖面前,都挡不住它一击。 众长老全身心扑在大阵上,若冥蛟朝他攻击,根本来不及施救。 “再想想别的法子,你若出了意外,对宗门也是巨大的损失,” 慕天昭是被当作下任宗主培养的,素衣老者不假思索拒绝他的请求,脑袋扭到一旁,嘀咕道,“都是苍越那老家伙,去游山玩水,宗门出事都赶不出来。” 夜明子按住他道:“反正你不能去,换个人,换个弟子当诱饵。” “此事事关重大,不能有半分差池,身为清筠弟子,天昭责无旁贷,若惧死退缩,哪对得起师父多年栽培,” 青衣少年身姿挺拔,倔强地站在夜明子身前,气得他吹胡子瞪眼:“你这孩子——” “好,你与我同时行动,” 旁侧传来冷然的嗓音,说话的男子手握星石,面容冷峻,黑发用玉冠一丝不苟束着。 “面对上古大妖,即便有元婴修为,也会被威慑得动弹不得。在对方眼皮底下行动,需要莫大的勇气,你是师兄教出来的,我想会比其他人好些,最合适,旁人容易坏事。” 宇文离削薄的嘴唇微动,一锤定音:“你从锁妖塔正面逼近,吸引冥蛟注意,我趁机在塔顶布置阵眼。” “不行,太危险了!简直是送死!”夜明子急得跳脚,“宇文离,他可是宗主唯一的徒弟,宗主出关发现人没了,你我如何交代?” “没了就没了,生死有命。” 说这话时,宇文离神色冷漠,没人知道他心底叹了声。 他何尝不知有多危险,被冥蛟注意到的那刻,慕天昭就离死期不远了,他能活下来的唯一条件是,冥蛟不发起攻击。 当这诱饵九死一生,不是谁都有这勇气及魄力完成的,诸多弟子中,慕天昭是他唯一觉得担当得起,能做到的。 宇文离一手按在少年肩膀:“走。” “等等、等等!”身后传来夜明子的声音。 三番四次阻止,宇文离也恼怒起来,回头厉声道:“夜明长老,你该落阵......” “不是,快看那!”夜明长老指向不远处的天空。 宇文离皱眉望去,破空声由远及近。 只见暗淡星光下,一道长虹穿云破雾而来。 无边夜色中,乘风御剑之人,在夜空划过一条流畅的线条,以势不可挡的狂傲姿态,直朝锁妖塔而去。 从正面! 剑指第十六层的冥蛟! 那不可一世的强大气场,连宇文离与夜明子两个化神境修士都惊到了,恍然间,以为宗主路天沉出关了。 不然天底下,谁面对冥蛟这种上古大妖,能做到如此淡然从容? 直到一眨眼,红衣身影掠过上方,众人捕捉到少女姣好的面容,才恍然大悟。 原来是路杳啊....... 嗯? 等等! “——路杳!!” 冷风像刀刃刮在脸颊,悠悠几乎睁不开眼。 好在锁妖塔顶亮起的天火,给她指引了方向,察觉到火光越发明亮,悠悠知道锁妖塔已近在咫尺。 她并不减速,力求用最大速度撞上结界,最好来个火星撞地球,惊动四方。 好来人把她逮个正着,关入戒律堂。 最后一程,悠悠索性闭上眼,等结界阻拦,呼呼的风在耳边吹,时间在她闭上眼后,仿佛过得尤其漫长。 不知过了多久,还没撞上结界,悠悠忍不住睁开眼。 这一睁眼,她差点吓得魂飞魄散。 只见离她不到十丈距离的塔层里,探出一个山丘大的黑蛟脑袋,两只灯笼大的血红眼睛望着她,口里发出诡异的吼叫。 悠悠急忙停住脚下的剑,愣了愣,倏然睁大眼睛。 这是上古大妖冥蛟吧!可怕!幸好被关在锁妖塔里出不来。 话说,结界呢?阻止旁人擅闯的结界呢?怎么直接冲到里面来了,路悠悠胆战心惊地拍拍胸口。 冷静下来后,她没急着转身离开。 既然都闯进来了,不如多看几眼,反正有天火的阻拦,他们出不来。 这可是冥蛟。 顾赦的守护灵幽鬼冥蛟,就是这大家伙蜕变而成的。 她慢悠悠打量冥蛟,这幕落在不远处众多视线中,一群人目瞪口呆,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。 在化神境都忌惮的冥蛟面前,红衣少女御剑而立,没有流露出半分怯懦,手负身后,神态自若地打量面前大妖。 仿佛此刻,一口呼气能把她吹得魂飞魄散的冥蛟,只是她在路上看到的小蚯蚓,不足为惧。 望着这幕的所有人,倒吸口凉气。 别的不说。 少女这份胆魄,恐怖如斯! 被她这份勇气感染,众人各司其职,出现在阵法之中,与此同时,站在锁妖塔顶端的宇文离,对着已经布好星石,捏诀打在上面。 而此时,冥蛟注意力还全在悠悠身上,它似乎嗅到什么气息,凶戾的眼神带着几分迟疑。 悠悠看够了,朝它摆摆手,准备御剑离开。 没等她运起灵力,肩膀一重,有人抓住她,下一瞬,她已远离了锁妖塔。 落地后,悠悠踉跄了两步,还没弄清怎么回事,耳边响起冷然的嗓音:“路杳。” 悠悠侧头,看向出声的冷峻男子。 他一手负在身后,一手按着她肩,深色长袍妥帖地穿在身上,找不到半点褶皱,发丝紧束在头冠里。 脸庞俊是俊,不过眉眼间的冷厉之意太浓,瞧着不苟言笑,看起来是个十分严苛的人。 悠悠懒散惯了,导致对这类人一向怕怕的。 对方叫她路杳,是认识她了,悠悠心头打鼓,顶着对方打量她的视线,努力找些线索。 忽然,她看到男子腰间的玉佩,是“宇文”两字。 悠悠愣了下,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,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。 她正愁动静不够大,也许压根没人注意到她擅闯了禁地,没想到,宇文离就出现在她眼前了。 这下,一定看到她擅闯禁地了。 这个众弟子口中的冷阎王,清筠宗三千宗规化身,不会因为她是少宗主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 可太好了! 悠悠大松口气。 宇文离察觉到她放松下来,看着她的眼神,逐渐变得复杂。 原来也是怕的,毕竟还是个小女孩,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,只不过是她在冥蛟面前、在他们所有人面前,强装镇定罢了。 老实说,他以前从未正眼瞧过路杳,一直不明白,为何师兄那般的人物,子嗣会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。 直到方才路悠悠与冥蛟对峙,他从她身上,恍然看到一点师兄的影子...... “路杳,你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吗?”宇文离沉声。 悠悠坦荡荡地点头,恨不得立马把两只手腕递去,让宇文离把她逮捕回戒律堂。 “不错,我是擅闯禁地了,”路悠悠迫不及待承认。 为了不崩人设,她微扬下巴,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,死不悔改的模样。 “但我路杳,绝不不后悔!” 话音落下,悠悠还欲再发表几句作死的话,头顶忽然沉了沉。 宇文离修长的手落在她发顶,轻揉了揉:“你做的很好,路杳。” 一句温声细语,把悠悠听懵了。 蛤? 什么情况。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宇文长老,这一眼,她看到书里,从来面容冷峻的冷阎王,竟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。 配上头顶传来的轻柔力道,悠悠原地傻掉。 是、是出现幻觉了吗。 “宇文长老,我刚才靠近锁妖塔,擅闯了禁地!” “嗯,你很勇敢。” 悠悠愕然。 某种程度上,这作死行为确实挺勇的,但...... “那里是禁地,我擅闯,不是触犯了宗规嘛。” 宇文离愣了下,露出无奈而宽和的笑,悠悠尚未明白这笑什么意思,一声苍老的高喝传来。 “路杳!干得漂亮!” 又是这句话,悠悠纳闷回头。 看到一个朝她兴奋奔来的素衣老者,老者身后,还有一群神情激动的弟子。 这些人不知从何处赶来的,一下将她簇拥起来,一双双眼睛发亮地看着她,仿佛在看一个救世英雄! “路杳!” “少宗主!” “误会解除,关键时刻,少宗主神威!” 第 9 章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,知晓锁妖塔发生变故的只有少部分内门弟子,清筠宗核心力量。 他们躲在暗处,随时做好布阵失败,与冥蛟殊死一搏的准备。 万万没想到,瞧见了路杳如此勇敢无畏的一幕,舍身当诱饵,若非亲眼所见,没人相信。 要知道,作为同门,路杳是什么德行,大家再了解不过了。 她最贪生怕死,没骨气了。 前年仙门交流大会,有灵魔界人士闯入,挟持了她,路杳吓得当场跪地求饶,当着一众仙门人士,扬言代表清筠宗、代表她爹,向灵魔界臣服投降。 灵魔界都是喜欢走歪门邪道的修魔之人,与修仙界水火不容,路天沉曾以一己之力,诛杀魔君,击退浩荡的万千魔军,致使灵魔界沉寂百年。 要问这些灵魔界的魔修,最恨谁,除了路天沉外再无他人。 看到路天沉之女向他们求饶的可怜模样,对这些魔修而言,再畅快不过了,而看着这幕的所有人,别说清筠人了,其他仙门都一个个脸色铁青,恨不得直接把路杳弄死,丢人显眼! 此事之后,路杳胆怯懦弱,在修仙界出了名。 身为合格的清筠门人,早已对她放弃期待,可未曾想有一日,他们竟从路杳身上看到“担当”二字,不可思议。 悠悠在热情的簇拥中,一脸懵然。 环顾四周,都是陌生的面容,不太明白这些人在兴奋什么,就像她刚做了件了不起的事。 完全状态外的悠悠,把目光投向唯二眼熟的男女主,不假思索走了过去。 快与她说说话,突然害怕起来。 “师兄,你怎么在这,”她先走到就近的青衣少年身前。 见她靠近,慕天昭心情复杂。 若路杳没去,要九死一生的人就是他了,他认识的路杳,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,即便嘴上说着多么多么喜欢他,也不可能做出这举动,为何今日如此果敢。 如果路杳是为了宗门,再好不过,如果不想他涉险才......这份情谊与他而言,就有些重了。 以往路杳做出的爱慕到疯狂行为,未让慕天昭觉得有几分真心,那些举动更像哗众取宠,故而他能毫无负担面对路杳,但眼下,从人面蛛洞穴过后,路杳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。 按下思绪,慕天昭露出一抹温和的笑,对茫然的悠悠道:“我跟过来看看你情况如何,无事就好,若师父知道,一定会很欣慰。” 他以为悠悠说的是,为何跟着众人来看她。 悠悠听完更懵了,这些人的态度都不对劲,有种浓郁的维和感。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。 悠悠心里有些慌,急着问清楚,三两步走到白芙雪身前,一把握住她的手。 抓住女主,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。 不怕不怕,不管发生了什么,有男女主光环照着准没事! 书里描写白芙雪的手,芊芊玉指,摸起来绵软滑腻。冷静下来,悠悠仔细感受了下,果然有点舒服。 白芙雪被她突然靠近,条件反射地脸蛋一白,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。 试图感受主角光环的悠悠,见状松开了:“不好意思,吓到你了,我就是想看你冷不冷。” 随意找了个理由,悠悠安抚似地朝她笑了笑,半空亮起的法阵光芒,落在悠悠身上,照亮她如花笑靥,眸光清澈。 白芙雪见惯了总对她充满轻蔑敌意的路杳,冷不丁瞧见这般她坦荡平和的神态,一时有些捉摸不定。 她轻摇了摇头,道了声:“无事。” 青鸟在身后,察觉到白芙雪的情绪,担忧地鸣叫了声。 回明月峰,青鸟载着她展翅高飞。 在半空中,无人能看到神色,夜风刮起白芙雪发丝,她柳眉微蹙,一贯温柔笑着的娇容,渐渐露出愁意。 “青尔,你感觉到了嘛,”白芙雪轻抚青鸟,“路杳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,她又变得,夺目起来。” 不过不一样了, 如今全宗上下都喜欢她,路悠悠想夺走她这些年的努力,根本不可能。 可即便如此,她还是羡慕路悠悠,羡慕到嫉妒。 出身高贵,生来清筠少宗主,受尽瞩目与偏爱,可以肆意妄为。她却得步步为营,小心做任何事,在人前每时每刻维持着完美的形象。 这不公平。 幸好路杳自作孽,这些年落得人人厌恶的地步。 但想起路杳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眼神,她心里不安起来。 “青尔,我是不是该果决一些,”白芙雪懊悔地低喃,“早知道就不犹豫了,我该主动提出代替慕天昭的,就不会让路杳抢了先,可我面对那样的大妖,也害怕,” 与冥蛟对峙面不改色,路杳到底怎么做到的?! 好烦。 “路师姐,我听说了!” 房门“砰”地一下打开,灵洛欢喜地奔向内室,“路师姐以身涉险,助众长老完成了伏妖大阵!” 床上,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悠悠,苍白小脸藏在被子下,磕磕绊绊地回应。 “是、是嘛,这没什么,只是为宗门尽了些绵薄之力罢了。” 呜哇,好可怕—— 冥蛟竟然无惧天火,可以从锁妖塔出来,悠悠才知道与死亡擦肩而过了。 她手脚冰凉地缩在被子里,想起冥蛟灯笼似的血红眼睛,后怕不已。 上古大妖冥蛟,凶残暴戾,对于关押他千年的仙修厌恶至极,没一口把她吞了,简直是奇迹。 浑身白绒的坎坎,被她搂在怀,热得吐了吐舌头。 该死的魔蛟。 把小主人吓成这样,找个时间,它一定要狠狠说教。 惜命的悠悠后怕到半夜,才将路坎坎放回它的窝里。 待她迷迷糊糊睡着,坎坎头顶两只小角,散出一个又一个淡蓝光圈,将床铺笼罩。 一夜无梦,悠悠醒来神清气爽。 坎坎蜷着小身躯,瞧着像个小雪团,悠悠放轻动作出了门。 今日天气很好,旭日东升,悠悠御剑绕峰转了几圈,这次,又没瞧见几个弟子,正疑惑,喧闹的声音从远处的主峰传来。 千古峰位于清筠宗各峰中心,峰顶坐落着庄严肃穆的鸿蒙大殿,半山腰,有可容纳万人的习武场,弟子大比每年都在此举行。 今日,全宗弟子在此齐聚,听长老讲解宗内大比相关事宜。 这种集合路杳从不参加,故而无人通知悠悠。 她赶到时日上三竿,大会已接近尾声,夜明长老在台上作收尾工作,宇文离做完分内之事准备离开。 悠悠一眼看到他,伸出手隔空抓了抓。 别走,能不能把她带回戒律堂...... 今夜是顾赦进戒律堂的时间,在此之前,她无法按原著出现在戒律堂的话,被天道察觉到她的存在,降下天雷,会把她劈个灰飞烟灭。 不能再拖了,悠悠目光在练武场扫动,思忖着如何闹事。 不经意地,她远远看到一物,眼睛亮了起来。 “十日后,先进行预选赛,无论内门外门,都要认真准备,不可散漫,不可自满......”飞升台上,夜明子俯瞰下方门中弟子,苍老浑厚的嗓音回荡在习武场。 他说着每年一模一样的告诫话,手也像往常一样举起,指向飞升台边,一个蒙着红布的十丈高石碑。 “就像宗主执笔写下的......” 话语一顿,夜明子想到什么,手僵在空中,脸色难看起来。 飞升台建立之初,宗主提笔在石碑写下‘仙途无尽’四字,意在告诫清筠门人莫骄傲自满,须知仙途漫漫,勿要被一时成就遮了眼,停止前进的脚步。 这石碑意义重大,一代又一代清筠门人,将其作为警勉自身的存在。 久而久之,弟子之间甚至形成一个特别的习俗,每日晨起后,先来石碑前参悟“仙途无尽”四字,再进行一天的修行。 这习俗直到今年乞巧节那日,路杳这浑球,竟然、竟然在石碑上....... 夜明子深吸口气,昨夜才对路杳改观了些,见到石碑又忍不住怒火直冒。 石碑被污染后,因是宗主所建,他们不便随意毁坏,只能用块布遮住。 强压怒气,夜明长老收回指向石碑的手:“就像宗主所说的,仙途无尽,切不可.......” “砰——!” 夜明子话未说完,一道鸿光掠过,击中蒙着红布的石碑。 巨大的声响过后,烟尘散去,一道纤瘦身影踩在倒地的石碑上。 红衣少女一手执剑,面对目瞪口呆的长老弟子,微抬下巴,笑得张狂无畏。 原著写了,石碑屹立在飞升台旁数百年,意义重大,是大家心里的圣碑,这不,担心染了灰尘,还特意用块红布盖着。 眼下她击倒石碑,结果只有八个字:最无可恕!不可原谅! “路杳,你、你——!” 夜明长老一手捂上胸口,仿佛受到极大刺激,瞪圆了眼,不可置信看着她。 离场的宇文长老顿住脚步,目光紧紧凝视着她。 习武场内,一众同门表情呆滞。 万众瞩目间,路悠悠嘴角勾起得意的笑,收剑做出要逃离现场的动作,等人追上来擒她归案。 却不想,压根没人阻止她。 悠悠步伐越走越小,几乎迈起小碎步,可即便如此,别说抓她去戒律堂了,连指责她的声音都没有,一个个都如哑了般。 眼瞧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中,终于有人从身后叫住她:“路杳,” 是宇文离! 悠悠蓦然回头,念出早准备好的台词。 “怎样!是我路杳毁的,早看这东西不顺眼了,写得什么东西,尽是些虚妄之言!” 贬低宗主,罪加一等! “看什么看,有本事把我抓到戒律堂去,不然能奈我何!” 大放厥词,目中无人,必须收拾一顿以儆效尤! 悠悠心里估算着,然而叫住她的宇文长老,听完一通话,却微微愕然。 这是,彻底醒悟了? 乞巧节那日,路杳被发现串改石碑内容后,说的可是: “以后这就是我的命根子,” “上面一笔一画都是我对师兄心意的证明,谁敢动这石碑,我便与之拼命!” “此碑不倒,我路杳对师兄情意不灭!” 他们没有拆掉石碑,一半因为此碑为宗主所建,不宜擅动,一半因为担心路杳真想不开,宗主出关发现,独苗没了。 可如今,路杳亲手毁了这石碑。 只有一个解释,挥剑斩情丝! 而且选在这个时间点,众目睽睽下,就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人。 宇文离被自己想法惊到,与其他长老对视几眼,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欣慰惊喜,显然这般想的不止他一个。 他终于确信了,是这样。 路悠悠动手前,宇文离便发现了她的到来,也注意到她一直盯着他。 宗主师兄不在,路悠悠或许把他当作亲人长辈了。 思及此,宇文离上前,一回生二回熟地揉了揉悠悠发顶,代替宗主师兄夸她。 “能清醒过来就好,慕天昭虽好,但姻缘不能强求,你今日能亲手摧毁石碑,代表你放下了,很好,很好!” 一连两个“很好”,让悠悠梦回昨夜,毛骨悚然。 她抬眸看着宇文离,他脸上没有冷厉之色,眼神还透着些许赞赏。 悠悠:....... 难道她击倒了个假石碑。 悠悠转身回去,掀开破烂的大块红布,倒地的石碑露出真容。 只见碑上所写,不是“仙途无尽”四字,而是歪歪扭扭画着两个小人,一个头顶悬着“路杳”两字,一个头顶悬着“慕天昭”三字。 少年少女在拱桥上相遇,双向奔赴,朝彼此伸出了手。 就像乞巧节传说中的牛郎织女。 多么美好的画面,寄托了路杳满满情愫,在她眼里,这是爱慕师兄的证明。 但是如今,遭受悠悠惨烈一击后,一条宽深的裂缝出现在两个小人之间,将他们永远地隔开了。 好悲伤的故事。 悠悠都快悲哭了,回头望了眼站在习武场前列的青衣少年,以及一脸震撼的其他人。 她干巴巴地转回头,伸手捂脸。 救命。 她拿的是痴恋男主到疯魔的恶毒女配剧本,不是幡然醒悟斩情丝,原地崛起断红尘的大女主剧本! 第 10 章 慕天昭站在习武场内,看向倒地石碑旁的纤瘦身影。 “这是做给你看的吧,”苍柏目光也在路悠悠身上。 他抱着折扇,打量几许,侧头笑着眯了眯眼,“她缠你快十年了吧,好像突然死心了,什么感想?” 慕天昭不作回答,只道:“你好像很高兴。” 他对路杳一向如此,不管对方做什么事,好的坏的,他都不作表态。 “是挺高兴的,”苍柏不加掩饰,“毕竟有小时候的情分在,她能回头是岸,我是高兴的,何况,这样你也解脱了,不是吗,” 慕天昭不置可否,视线中,路悠悠远远瞅了眼他后,赶紧把扭回头,像看到什么不想看的东西一样,抬手遮住眼睛。 看起来,确实放下了。 看他的眼神都与原来不同。 以前路杳视线总在他身上,许是如此,让他注意到那双眼睛,总是空洞洞的,如今倒鲜活明亮起来。 与路杳而言,总归不是坏事。 经路悠悠一闹,众人逐渐散去。 离开习武场的弟子,三五成群,几个明月峰弟子窃窃私语,议论着路悠悠方才震惊四座的举动。 “路杳竟然把她口中的‘情缘石’击碎,该不会真放下了吧?” “天大的好事,慕师兄可算摆脱她了,那婚约也不算数了吧!” “婚约是宗主定的,要退只有路杳向宗主提提看,不过我觉得她,不会退,今日多半是欲擒故纵,” “那不是又空欢喜了,唉......惨,还是慕师兄惨。” 慕天昭与路杳的婚约,是前两年的事,说起来,这是清筠宗大半弟子心里的痛。 路杳喜欢慕天昭早是人尽皆知之事,不过没人把她当回事,毕竟有个白芙雪作对比,大家都认为慕天昭眼瞎了才会喜欢她。 路杳说要与师兄定婚的时候,大家还把她当小丑, 谁知转眼,宗主金口一开,大伙儿才发现小丑竟是他们自己。 众人愤怒不已,又敢怒不敢言,只能看路杳嚣张得瑟。 因此事,不少人对宗主颇有埋怨,太惯着路杳了!竟然如此委屈慕师兄,这不是毁了他往后余生嘛! 最后慕天昭开口解释,路天沉问过他意见,他点头同意了。 并非路天沉强行安排,是自愿。 慕天昭不是会撒谎之人,众人虽不可置信,也只好接受这个结果,但时至今日,依旧没人认为他同意是因为喜欢路杳。 这太天方夜谭了。 “婚约不退,难不成等到慕师兄及冠,真要与路杳结为道侣?” 因峰内的白芙雪,常年与路杳打交道的几个明月峰弟子,满脸痛苦。 “唉,十之八九,真不明白他当初为何要同意,他不肯,宗主应该也不会强迫吧。” “这个我倒知晓一二,慕师兄多半是为了报答宗主的恩情,” 走在几人中间的女孩,环顾四周,小声道: “我听说,慕师兄小时候,一夜之间,家门被魔修屠尽,是宗主救下他,帮他报了仇,将他带回清筠宗。他那般敬仰宗主,会答应不足为奇,哪怕不喜欢路杳,也会看在宗主的份上,照顾她的。” “别说了,我有点酸,我也想有个宗主爹。” “你这么一说,我突然觉得,路杳并非一无是处,至少她投胎有特别的技巧!” “哈哈哈,说的对。” “啊楸~” 不知谁在背后嘀咕她,路悠悠打了个喷嚏,摸摸鼻尖,仰头望天。 晌午了。 系统说按剧情,她最迟今夜子时出现在戒律堂,与顾赦身处同一空间,否者被维护秩序的天道发现不对劲,找到她的存在,谁都保不了她。 时间不多了。 无功而返地回到旭日峰,悠悠看着茂盛草木,蜿蜒的古栈道,亭台楼阁......陷入沉思。 要不放把火。 牢底坐穿总比在天雷下灰飞烟灭好。 可她路悠悠是为了一己之私,而罔顾其他的人吗,这么美丽的山峰,她能忍心付之一炬? 嗯...... 她是!她能! 小命要紧的悠悠,坐在台阶上,朝火折子吹了口气。 倒不担心收不了场,她特意找了片空地,身旁放着唤雨符,而且除她外,全宗上下谁都会召水术,随便来个人都能将火灭了。 悠悠抓起一把枯草,打算干柴碰烈火,这时,枯草里传来“哎呦”的声音。 一个手指高的草人钻出草堆,吹胡子瞪眼。 “做什么呢,要弑师嘛,路丫头。” 本打算给徒弟惊喜的苍越长老,埋伏在草地半晌,眼看火折子凑来,终于憋不住了。 淡光散去,草人变成仙风道骨的老者,捋着白胡,笑眯眯看着路杳。 悠悠瞠目结舌,这是什么法术,她以为用小纸人传音,已够神奇的了,竟然还有这种招数。 霎那间,她想到该如何混进戒律堂了。 戒律堂如铜墙铁壁,无法擅闯,但若是不过指高的小草人,再简单不过了,悠悠乐呵呵地看向救命稻草。 “师父,你终于回来了,这招是什么,教我吧。” 苍越挑眉,心道徒弟真变勤苦了,他回宗有一会儿了,听闻路悠悠又是舍身做诱饵助阵,又是幡然醒悟毁掉石碑,他还觉得不可置信。 这还是他徒弟吗? 如今见到,心终于踏实了,是徒弟没错,与他想象中的徒弟一模一样! 瞧徒弟被他法术震惊到的表情,兴奋到放光的双眼,一脸掩盖不了的崇拜。 苍越心花怒放。 “咳,这招还没取名,只是个小法术而已,我还有更厉害的呢。”苍越一手负在身后,掩嘴咳了声,遮住笑意。 “你想学,我都可以教,就这招,保你十年内学会。” 十年? 悠悠心道,坟头草都要上天了。 “有没有简单些的?” 苍越就擅长弄这些花里胡俏的法术,开创了一箩筐,都不记得有哪些了,好在苍柏用卷轴帮他记着。 “想学哪个?” 悠悠打开卷轴,里面记载的法术,密密麻麻有数百个,每个法术都有详细的注解,她根据难易估算学会的时间,一番忖度,指向开篇第三个法术。 替身术——泥人。 捏个泥人,赋予活力,能施法代替自己四处走动,发动攻击等等。 她问了系统,如果泥人做替身,带着她的气息出现在戒律堂,可以瞒过天道,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。 “师父,它得学多久?” 苍越今天听到的“师父”两字,比他以前十几年听过的都多,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:“要不了多久,唯一的难点在于控制泥人,苍柏花了三天,是我见过最快的,你的话,大概十天吧。” 他倒不是在炫耀孙子,举例是为了激励路悠悠,毕竟众所周知,她的天赋一言难尽,而且心思不在上面。 这法术苍柏学都要三天,她只需要十天而已,差距多小多棒啊。 不知自己的良苦用心,徒弟感受到了没,苍越望去,却瞧见悠悠蹙眉:“十日太久,我今夜就要学会。” 苍越愕然,认真的吗。 悠悠不管他信不信,催促着苍越教她。 半个时辰后,灵泥潭边,一个掌心大小的泥人迎风而立。 悠悠目光环视一周,没有缺胳膊少腿,四肢首脑都在,比例合适,已经是迄今为止,捏得最好的一个了。 “然后呢师父,” 苍越随手捏起一块泥,捏成青蛙模样,手指一点。 “呱呱呱,” 泥蛙蹦蹦跳跳,还能发出了声音。 悠悠看得心痒痒,这比她要学的难多了,苍越心神一动,就能随便控制泥物。 “可以开始练习了,”苍越指指眼睛,又指向悠悠捏的泥人,“练习方式很简单,盯着它,默念口诀,什么时候能与它产生联系,就成功了一半,让它动起来,就差不多了。” 悠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将灵泥小人放在手中,开始尝试感应。 “学法术急不得......罢了,总是好事。” 见悠悠兴致勃勃,苍越劝说无果,留给她个纸人联系,拂袖而去。 他许久未回宗,回来只顾着徒弟了,还有些好友没见,不过不急。 一手泥,苍越迈起老大爷的步伐,悠哉洗掉,回房休息够了后,到院里桃花树下取出珍藏已久的桃花酿。 天色渐暗,他掀开盖子,一脸惬意地嗅嗅酒香。 “好香啊师父,能给我饮一点吗?”女孩悦耳的声音响起。 苍越愣了下,环顾四周,没有路悠悠的身影。 “师父——” 苍越顺着声音低下头,只见地面桃花朵朵,一个小泥人站在花堆上,举手挥舞:“师父,我在这。” 苍越惊愕地瞪大眼睛,手一抖,酒坛险些摔在地上。 “你你你你学会了?!” 悠悠在房内打坐,闭着眼,透过泥人的视线,仰头看向巨人般的苍越,聚精会神地操纵泥人。 苍越问完,小泥人一屁股坐下,托起腮,嘀咕道:“不知道这算不算学会了,所以才来请教师父。” 苍越看着泥人行如流水的动作,目瞪口呆,这已不是会不会的问题了。 个把时辰,能让泥人动起来不说,还能翻山越岭来寻他,简直不可思议! 要知道,操控这些极费心神,苍柏当日学会,都只能让泥人活动在一丈之内,走远的话,精神力支撑不了,会头痛欲裂。 而他面前,这个跋山涉水找来的泥人,还活蹦乱跳地,说明操控它的人精神很好。 苍越激动得呼吸急促。 这不是天赋异禀的程度,堪称绝世之才! 悠悠见他神色,知道成了。 悬起的心放下,揉揉瞪泥人瞪到酸涩的眼睛,她操控泥人,慢吞吞走回去。 本打算直接去戒律堂,走到一半,悠悠感觉格外累,走进路边的草丛休息了好一会儿,才在暮色中,继续朝戒律堂走去。 戒律堂戒备森严,足有九道门,占地面积极广,约有大半个山峰的范围。 在内插翅难逃,在外难攻这铜墙铁壁。 好在掌心大小的泥人,混在夜色里,实在让人难以察觉,只要不往守门人眼皮底下钻,就不会被发现。 悠悠进入第一扇门,门后左右两个通道,光线昏暗,冷风森然。 几个戒律堂弟子,迈着干净利落的脚步,匆匆走过,悠悠绕着通道走,朝一个又一个狭窄的审讯室瞧去。 最外层的地方,专门处理门内弟子事宜,按理顾赦就在其中,可绕了一圈,没看到顾赦的身影。 悠悠找到第二扇门,顺风顺水走了进去。 这里比最外层宽敞了许多,是平日处理宗外事端的地方,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,依旧没寻到顾赦,意识到时间不多了,她加快脚步。 第三扇门后,是一个个破旧的院落,少有人影,像块世人遗忘之地,充满年岁感,满地枯叶飘零。 夜空月光洒下,铺了层寂静的白霜。 门外传来阵阵响动,晚风从破门下的缝隙钻了进来,伴着几片碎叶。 衣着单薄的少年坐在蒲团上,神色晦暗。 这里是戒律堂关押长老级别的地方,不知他何等何能,有此殊荣关在此地。 顾赦黑眸透出淡淡嘲讽,都说戒律堂是最公正之地,一到他,也不过如此。 以戒律堂的能力,查出他是被污蔑的很简单,但他等了许久,等来的只是被关禁闭的惩罚。 今夜的风很大,他目光透过破烂的窗户,看向半空零散飘下的枯叶,月色环绕,落叶宛如点点银光洒下,美不胜收。 照亮落叶的那些月光,同时从窗洞,斜落在顾赦身上。 只见他冷白皮肤下,青色血管交错,一条条清晰可见,其中一条,在月光照耀下,渐渐呈现出诡异的绯色。 这是顾赦的灵脉。 他幼时中过奇毒,灵脉受损,导致提升修为难如登天,这些年无论如何苦修,都只有练气期的境界,连辟谷都无法成功。 好在快到头了。 被关在此地的唯一好处,就是没人会打扰他打通灵脉。 顾赦长睫微颤了颤,轻吐口气,运转灵力将毒性一点点推出灵脉。 逼毒的过程极其痛苦,如刀刃刮割灵脉,顾赦修行了小半时辰,唇色惨白,额头冒出涔涔冷汗。 他指节修长的手微颤,疼到失去知觉,不得不暂时停下。 外面月色正浓,临近子时,万籁俱寂之际,门外忽然传来窸窣响动。 若非四周太过安静,都难以察觉,顾赦眼神微变,黑沉的眸光望去。 没多久,一个顶着片桃花的小泥人,在他的注视下,从门缝底,艰难挤了进来。 “嘿咻~” 第 11 章 看到坐在蒲团上的少年,远在旭日峰的悠悠,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。 可算找到了! 挤入室内的泥人,由于她短暂的停止,保持着仰头看顾赦的姿态,神色看起来呆呆的。 修仙界山精野怪多不胜数,但会动会跳的小泥人,顾赦未曾听闻,还是第一次看到。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,食指落在缠绕左腕的红色蛛丝。 这是从人面蛛体内挖出的,蕴含魔蛛百年修为,韧性十足,可随意变换长短模样,丝上还含有人面蛛的剧毒。 老实说,掌心大小的泥人,瞧着实在没什么威胁力。 不过顾赦自幼形成的习惯,让他第一时间将对方当作不速之客对待,做好最坏的打算。 悠悠敏锐地察觉到少年身上“生人勿近”的气息,她操纵泥人退了步,蹲在靠近门缝的地方,做好随时逃出去的准备。 室内陷入短暂的宁静,小泥人靠门,少年靠窗,两人对视僵持着。 外面风吹在门扉上,发出呼呼的响动。 子时到了。 悠悠胆战心惊,操纵泥人来到门角,歪着头听外面的声音,夜空没有传来雷鸣。 悠悠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下,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。 这一放松,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,好似耗费了所有的精力,闭眼就能睡着。 她揉揉眼睛,勉强提起一点精神,操纵泥人离开,以免被顾赦逮住,惨遭毒手。 顾赦眉梢微动,发现门口小泥人举止怪异。 它仿佛喝醉了,脚步歪扭,慢吞吞地弯腰蹲下来,似乎想从门缝下出去,可没把握好高度,连撞了好几下门。 大概撞疼了,小泥人双手捂头,瞧着竟有几分可怜兮兮。 想起身后的视线,或许觉得丢人,泥人还偷偷回头瞅了眼他,接着卯足力气从门下挤了出去。 带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味道,消失在顾赦眼前。 月色从缝隙斜入,照在遗落在地面的桃花上,片刻,一只修长的手拾起,少年淡淡的眸光落在花瓣上。 这时节,人间桃花早已凋谢。 在清筠宗,盛放桃花的地方也屈指可数,只有几个长老居住的洞府有,泥人从戒律堂外来的,很可能是某个长老的灵物。 来此,也许是迷路了。 想通了的顾赦,回到蒲团打坐,继续逼出灵脉内的毒素,他被这毒困了多年,修行受阻,如今终于到了最后关头。 顾赦昼夜不息地运转灵力冲击灵脉,全身心扑在上面,没多久将泥人抛之脑后。 直到次日晚上,子时前,一个鬼鬼祟祟的小泥人,又从门缝钻了进来。 正在打坐的顾赦,睁开眼,冷寂的眸光注视着它。 悠悠被看得心里发怵,心道大魔王果然像原著里的那样,领地意识极强。 她硬着头皮抬起手,友好地朝顾赦招了招,然后操纵泥人蹲在房门角落,表示自己人畜无害。 平安无事地渡过子时后,悠悠头也不回地离开。 泥人回到旭日峰,悠悠将它妥帖地放在枕头边,安心入睡。 一觉睡到天亮,听到坎坎的叫声,悠悠起床,继续练习泥人术。 她虽然能操控泥人四处走动,但需要学的还有许多,按卷轴上的描述,泥人还能被赋予灵力,发动攻击,甚至御剑飞行...... 上午时候,悠悠在房间里,操控泥人翻箱倒柜,上蹿下跳,锻炼熟练度。 坎坎便跟在泥人后方,时不时用毛绒爪子刨一下,帮悠悠增加难度,学习闪躲技能。 “咚咚——” 敲门声响起,悠悠睁眼,将泥人放进被窝藏起来后,道了声“进”。 灵落端着糕点进来,雪亮的眼睛四处瞅了瞅:“路师姐,你在房内修习泥人术吗,能不能,给我看看你的替身泥人呀。” 悠悠愣住:“你知道?”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修习此术,特意把泥人藏起来,就是怕被发现,以免东窗事发,暴露是她用泥人术擅闯戒律堂。 “嗯,听苍越长老说的,” 悠悠松口气,灵落是旭日峰弟子,苍越可能随口向她提了一句。 她控制泥人从被子下出来,在灵落惊讶兴奋的目光中,跃到窗台坐着,两只小腿在半空晃动。 “这就是我的替身泥人,不过你要答应我,不能告诉别人哦。” 闻言,灵落欣喜的表情一顿,看向悠悠,迟疑道:“可是路师姐,全宗上下都知道了。” 泥人晃动的小腿一顿。 “?!!” “诶,等等,” 正前往习武场的几个弟子,在路口被叫住,回头一望,慌忙俯身行礼:“见过苍越长老。” 苍越随意地摆摆手,闲聊般道:“你们是哪座的峰?” “回长老,天雪峰。” “原来是木蓝丫头门下的,”苍越恍然大悟般点点头。 木蓝长老是清筠宗唯一的女长老,修为高深,性情温婉,有闭月羞花之容,民间有个美人榜,她曾在榜上与妖族公主妖己并列第二。 天雪峰弟子见苍越说完,慢条斯理捋捋胡须,没有再开口的意思,中间一人再次行礼道:“不知苍越长老,有何交代。” “没有交代的,就是......”苍越眉梢微扬,话中带笑,“希望你们最近走路时小心点,多看着脚下,” 弟子们不明所以,往地面看了看,正要询问,听到苍越终于憋不出的得意笑声。 “哈哈,是这样的,我徒弟路杳花了半天时间,学会了一个替身术,” 苍越手指在掌心转了圈。 “她的替身是个这么大的泥人,走在路上,不易被发现,徒行千年师担忧,这不,我来提醒一下大家,最近走路注意些,别踩到她了,就这个。” 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法术,就是苍柏那笨小子,都花了三天才学会,路杳只花了半天,还不错,你们觉得呢。” 几个弟子看着一脸笑意的苍越长老,面面相觑,蓦然想起来的路上,有同门提醒他们最近小心些,若是被某某长老逮住,不管对方说什么,都要点头附和。 千万不要发表不同意见,贬低某某爱徒,否者要被缠一整天,听某某爱徒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的故事。 “是是,长老说得对!”异口同声。 “英雄所见略同,”苍越满意极了,摆手放人离开,目光一转,大步走向另一群路过的弟子。 “诶,等等,” “苍越这老东西,脸都不要了!!!” 明月峰,同为三大长老的夜明长老,在今日第十八个门中弟子前来请教替身术的时候,终于忍不住大骂出口,气得跳脚。 “老伙计,怎么这么大火气,” 骂声刚落,苍越拎着坛桃花酿,一脸笑意的出现,“莫恼了,来尝尝我珍藏千年的好酒。” 夜明子冷哼一声。 他与苍越师出同门,斗了大半辈子,比什么都难分胜负,都收了徒弟后,自然而然地开始比徒弟。 一个路杳,一个白芙雪。 夜明子因此耀武扬威了多年,去年弟子大比,白芙雪打败路杳,苍越被他嘲得连洞府都不敢出一下。 没想到有朝一日,苍越凭借路杳,在宗门招摇起来了。 “你来做什么,不去瞧瞧半天学会替身术的爱徒,哼。” “唉,”苍越将酒坛放在石桌上,叹口气,“那是对外的言辞,你真信?” 发现有转机,夜明子眉梢一扬,坐了下来:“你是说?” 苍越点头,抬起两指:“不错,她只用了两个时辰,才不是半天那么长。” 夜明长老:“......” 他起身要走,苍越赶忙拉住:“特意带来好酒,尝尝再说。” 夜明子瞥了眼:“这酒不是你的命根子,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了,” 苍越无所谓地捋了捋白胡子:“它的使命已经完成。” 夜明子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 “因为那日,我就是这样,” 苍越掀开酒坛,顺势在石桌洒下一把桃花,一个灵泥小人立在花堆上。 “师父~” “你瞧,当时就是这样的场景,我给你再现一遍。” “滚!!!” 怒吼声绕明月峰环绕良久,惊起一片鸟禽。 在半山亭赏景的白芙雪,听到声音,沏茶的手一顿。 是师父。 “青尔,怎么回事?” 立在她身旁的青鸟,耳目极好,能听到百里之内所有声音。 听到问话,青鸟发出声声鸣叫,旁人听不懂,但与它心意相通的白芙雪,能明白它在说什么。 待青鸟鸣声落下,白芙雪脸色微白,放下手中的茶盏。 眼前赏心悦目的秋景,一下失去的色彩。 她不知苍长老所说的替身术多难,但苍柏都需要三天才学会,路杳竟然只要半天。 若是真的,这天赋也太可怕了。 好端端的,路杳为何突然勤苦起来了,话说回来,最近她过得格外清闲,总是给她找事的路杳,为何消停了? 意识到有什么在悄然改变的白芙雪,越想越心慌,匆匆起身:“不行,我要去修行了,” 青鸟疑惑地看向她,叫了声,不是才结束一天的修行吗? “我知道,我也不想去修行,”白芙雪难过地抚着青鸟羽翼,长叹一声,姣好的脸蛋满是愁意,“但你不懂,青尔,我才不要被她比下去。” 她没有路杳那般的好心态,或者说脸皮。 想想去年弟子大比,若换作她被路杳淘汰,前八名都没进入,‘白芙雪’三字,清筠宗应该从此查无此人了。 太可怕了,简直是噩梦,她才不要啊! 拜苍越所赐,天还没暗,路悠悠亲自带着替身泥人在戒律堂外守着,以免泥人走到半路被发现。 待夜幕降临,悠悠控制着泥人,小心谨慎地进入戒律堂,越过第三扇门,她才放松了些,朝偏僻破旧的房屋走去。 比平日来得找了些,悠悠在四周逛了圈,整个院子,只关着顾赦一人,其他房间都是空的。 说来奇怪,这几日她来回穿梭在戒律堂中,倒听闻了顾赦这事。 污蔑顾赦的弟子,开始死不承认,后来被铁证如山才服软求饶,不过为时已晚。 他被逐出师门,连带包庇他的管事,也受到了责罚,此事还是宇文离亲自解决的,但不知道为何,明知顾赦是无辜的,依旧关他禁闭以示惩戒。 悠悠想不明白,只能将其归结于,大魔王自带他人敌视光环。 离子时尚早,她在外面百无聊赖地徘徊。 门内很安静,仿佛没人存在,悠悠蹲下来,透过门缝朝室内好奇地望了眼,想看看顾赦是不是又在打坐。 出乎她意料,蒲团上没有少年的身影。 房间没有灯火,借着透窗照入的月光,悠悠看到了顾赦。 他坐在正对着窗的角落,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,另手垂在身侧握着,双目紧闭。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,他裸露在外的皮肤,都浮现出苍白之色。 悠悠本以为他在小憩,盯了半晌,发现不对。 她从门下进去,走到顾赦身旁,仰头细看,少年倚着冰冷墙壁,长睫低垂,一双眉头紧缩,薄唇像是缺水般干裂。 悠悠摸了下他的手,灵泥自身就是冰凉的,但她透过泥人的触碰,从顾赦身上感受到更深一层的冷意。 “顾赦,醒醒。” 他没有醒来,一动不动地闭着眼。 悠悠心头咯噔了下,操控泥人爬上顾赦的肩膀,伸长胳膊在他鼻下探了片刻,收了回来。 还好有气。 不过情况不妙,气若游丝。 悠悠环顾四周,没看到半点饭菜和水的影子,心下微沉。 他们忘了。 顾赦还没辟谷。 关在这地方几天了,滴水未进,半点东西没吃,加上深秋夜晚,寒气源源不断地从地下蹿起,他衣着单薄,仅凭练气期那与凡人一样的体质,不生病才奇怪。 何况,还中着毒。 悠悠抿了抿唇,离子时还有些时间,她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少年,消失了在室内。 戒律堂外,悠悠将溜出来的泥人揣入怀里。 回到旭日峰,她拿起白日灵落端来的糕点,用空荡的丹药瓶盛了些水,再拿了枚治病的百草丹,最后用块布将这些东西包了起来。 包裹圆鼓鼓的,比泥人还大。 不仅如此,与小泥人而言,还很重,要悄无声息运入戒律堂太难了。 但此时别无他法,悠悠来到戒律堂外,找了个隐蔽地方坐下,闭目聚精会神地操控泥人。 夜色正浓,小泥人从草丛钻了出来。 它拖着沉重的包裹,贴着墙,小心朝第一道门走去。 顾赦浑身发冷,意识越发模糊。 他极力睁开眼,保持清醒,但眼皮像有千斤重,怎么都睁不开。 恍然间,仿佛有无数根水草,将他缠绕起来,拖向看不见的黑暗深渊。 顾赦呼吸渐弱,觉得自己快死了。 可他实在不甘。 他费劲千辛万苦,终于将毒全部逼出灵脉,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般修行了,若死在这地方,又算什么。 顾赦薄唇翕动,意识在一片死寂中,隐隐约约,感觉到有东西碰了下他的手。 是一种奇怪的,冰凉光滑的触感。 在他以为是错觉的时候,肩膀又微微一沉,过了会,又没了动静。 被这么一搅动,顾赦意识回拢了些。 不知过了多久,他长睫微颤了颤,头晕眼花地睁开眼,视线在房内绕了一圈,什么东西都没有。 他抿抿干涩的嘴唇,目光朝门望去。 临近子时了。 这次,小泥人没有出现。 顾赦面色平静地收回目光,这时,窗外传来些许动静。 悠悠遇到了点麻烦。 门缝太小,拖着包裹的泥人进不去,除了门,要进去只有通过窗上的破洞,但窗户太高,周围没有攀爬之物。 一番思量,悠悠心道,是时候突破了! 她操控泥人捡起一片落叶,试了试。 片刻,泥人踩着枯叶飞了起来。 顾赦望着窗外一幕,恍然间,觉得自己在做梦。 眼熟的小泥人,踩着一片枯黄落叶,拖着沉甸甸的小包裹,从窗外半空,乘风破浪地朝室内飞来。 不知为何,他莫名有种预感,那小包裹里的东西,是对方想送给他的。 这种预感,以及过于奇妙的画面,让顾赦心中的不真实感越发浓郁。 他意识不清,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。 直到“砰——”的一声。 御叶飞行,披星戴月的小身影,被股厉风猛然一吹,偏离了原来该进入的窗洞轨道,猝不及防撞上了窗格。 少年的救世主,被悠悠寄予厚望的小泥人,一下被撞扁了。 它倒在了窗前,随后“啪嗒”滑了下去。 第 12 章 明月高悬,厉风在院内呼啸。 窗外被撞扁在地的泥人,努力动了动小胳膊小腿,却再起不能。 戒律堂外,藏在隐蔽角落的悠悠,心里“哦豁”了声。 她透过泥人的视线,看到破旧的屋檐,卯足力气让它动起来,但时间一点点过去,遭受重击的小泥人,始终动弹不得。 悠悠一口老血涌上心头,正打算爬也爬到门缝边时,一根细如蛛丝的红线,忽然从窗洞探了出来。 红丝像活物般,挨窗落下,在附近的地面扫动,触碰到泥人和包裹后,卷起两物,从破烂的窗洞拽进室内。 悠悠视线一阵晃荡,待终于停下,她定了定神,还没弄清什么情况。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来。 顾赦抓住了她。 悠悠一惊,操控泥人挣扎无果,只好眼巴巴看向他。 做什么。 她可是给他来送吃食的,不能凉了好人心啊...... 顾赦垂眸,打量手中的东西。 小泥人原本圆润的身子,被撞成面饼状了,在他手里不安地扭动着。 不知是不是撞疼的缘故,泥人神色恹恹,没有之前活蹦乱跳的灵动模样。 被顾赦拿捏在手,用一双沉寂的黑眸盯着,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,但悠悠此时如砧上之肉,只能任其宰割。 她感到惴惴不安,思忖着顾赦会如何对付她,漫长等待后,顾赦另只手伸来,按住泥人脑袋。 一瞬间,想到‘五马分尸’四个字的悠悠,瑟瑟发抖。 虽然泥人感觉不到疼痛。 但场面太血腥了。 她犹豫着要不要解除法术,弃车保帅,这时,顾赦充满凉意的手指,捏了捏泥人。 他将那扁扁的泥脸,重新捏圆,变回原本腮帮鼓鼓的模样。 与泥人有所感应的悠悠,愣了愣,脸腮有点痒,像被少年指节轻轻刮过,冰冰凉凉的。 她眨了眨眼,意识到顾赦在做什么,老老实实待在对方手里。 不一会儿,被顾赦放回地面,她操控泥人伸展四肢,果然恢复如常了。 她高兴地仰头,看到顾赦面无血色。 他皮肤苍白,底下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,一副病态羸弱的模样,仿佛做完这些,整个人已撑到了极限,下刻就会昏厥。 可他过于平静的眸光,又让人觉得,他能顽强地撑到天荒地老。 拽起一旁的包裹,悠悠拖到顾赦面前,里面的糕点摔碎了不少。 她有点儿心疼。 担心说话暴露身份,悠悠找到一截被风吹进来的树枝,蹲在包裹旁,低头写起字来。 外面不知何时风停了,顾赦垂眸望去,长睫微微一颤。 室内一片寂静,小泥人蹲着,在地面向他,歪歪扭扭写下两个字。 “给你——” 子时末,泥人凯旋归来。 悠悠拿起它仔细瞅了瞅,几乎与原来一模一样,只是脸腮过于涨鼓,多了些憨态可掬。 解决完麻烦事,悠悠心情甚好地回到旭日峰。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,以后再蹭地方,她不用担心被顾赦赶走了。 自此后,悠悠每晚都带上糕点零食前去。 直到一天深夜。 泥人轻车熟路来到关押顾赦的院落,它拎着塞满的小包裹,脚踩一片落叶,正要御叶起飞。 一张金网从天而降,将悠悠逮了个正着。 宇文离从树后走出,手负身后,垂眼看着在网里挣扎的泥人。 前日他令人来看望顾赦,听到回禀便觉得不对,少年面色很好,瞧着很精神,关禁闭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。 他觉得古怪,令人盯梢,才发现原来每夜都有个心善的小泥人,千里迢迢溜进戒律堂,投喂顾赦呢。 想起近日宗内流传的替身泥人,宇文离微眯起眼,缓缓吐出两字:“路杳,” “我、我不是路杳。”被网捕到的泥人,捂着脑袋小声道。 宇文离:“要我请苍越长老前来吗,” 悠悠:“......” 她干笑两声,操控泥人四下张望,小脸露出茫然无辜的表情。 “这是哪,” “哎呀,我好像迷路了,怎么走到这来了。” 面对装傻充愣的悠悠,宇文离揭起金网,解开她身旁的小包裹,指向铁证如山的干粮、水和丹药:“坦白从宽。” 小泥人一下蔫了。 “你与顾赦何时这般熟络的,”戒律房,宇文离将泥人放在桌案上,皱起眉头。 真身来到戒律堂的悠悠,站在一旁,老老实实接受审问。 “不熟,见他快饿死了,才施以援手,都是清筠弟子,秉着同门之谊,不能见死不救,对吧长老。” “饿?”宇文离愣了两秒。 悠悠点头:“他还没辟谷。” 宇文离默了默,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:“你怎么知道?” 悠悠一噎,看原著知道的。 但她总不能如此回答,于是支支吾吾,说不出所以然,宇文离见状,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。 历练归来后,路杳就与以前有所不同。 历练途中一定发生了什么。 他只听闻,路杳与顾赦在一个洞口遇险,其余人在外,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,最后是顾赦将路杳抱了出来。 此事本不起眼,但结合路杳击倒石碑,溜进戒律堂给顾赦送东西,还听闻,雨天她给对方送了把伞....... 宇文离心下一沉,神色微变。 路杳她......该不会在历练途中,被顾赦所救,从此移情别恋爱上顾赦了吧? 虽说往日,路杳纠缠慕天昭,做出了一系列无药可救的蠢事,让他们头疼,但若对象换成顾赦,那就不只是头疼的程度了。 悠悠见宇文离神情变幻莫测,心虚地眨了眨眼。 在想怎么处置她吗。 如果是关禁闭,希望把她关得离顾赦近些,泥人行不通的话,她只有亲身上阵了。 可悠悠没想到,宇文离将她扔进了诛心谷。 诛心谷,曾是用来提升弟子心境之地。 无论是谁,一旦踏入诛心谷,心底最害怕的东西就会浮现在眼前,形成十分真实的幻境,将人困在其中。 看到自己最害怕的场景出现,直面恐惧,这过程极其痛苦,因此几乎没人愿意前往,久而久之,那里变成戒律堂惩戒犯错之人的地方,是谓“诛心”。 原著里,路杳也曾踏入其中。 在幻境中,她看到慕天昭与白芙雪结为道侣,清筠宗上下庆贺欢呼,尊称白芙雪为“少宗主”,而她被晾在一旁,谁都不愿搭理她。 路杳被困在里面十天十夜,出来的时候,人都几乎奔溃了,对白芙雪的恨意达到前所未有的深。 悠悠没想到,自己也有踏入诛心谷的一天。 不过她不担心,这些能刺激到路杳的场景,与她而言,却是再美不过的风景。 得到消息的苍越,赶到戒律堂,怒不可遏:“你竟然将她丢去诛心谷,简直疯了,我要把她带回来!” 诛心谷是双刃剑,直面心底的恐惧,有的人能看透虚假,心境得到骤然提升,但更多的人,因参悟不透,深陷在诛心谷勾勒出的幻境中,继而诞生出心魔。 那地方,就算是他们,也不敢轻易涉足。 “你先冷静些,苍越长老,”宇文离手负身后,仰头看着半空中的玄镜,“看看再说。” 玄镜里,正是路悠悠此刻经历的幻境。 只见画面中,出现一个俊极雅极的青衣少年,以及美极柔极的白衣少女,两人站在花丛中,望着彼此。 晚风拂过,几片轻盈的花瓣飘飞。 “芙雪,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?”慕天昭眼神专注温柔。 白芙雪羞涩点头,两人在暮色下相拥,画面宁静美好。 见状,苍越心底长叹。 幻境由心中所惧演化而成,看来路丫头还是没放下,最害怕的还是她慕师兄与旁人定情。 不过想想很正常,毕竟爱慕那小子那么久。 苍越揪着白胡子,画面的两人越般配,他心里越难受。 “唉——” 他可怜的徒弟,此刻在幻境里,看到这幕不知该有多伤....... “咔嚓,” 一声瓜子壳崩开的脆响,从玄镜内传来,把正替徒悲伤的苍越听得一懵。 他定晴一瞧。 画面中,原来还有一人。 不远处的凉亭内,坐着个红衣女孩,她望着花间相拥的两人,不紧不慢地嗑着瓜子,一脸悠闲淡然。 仿佛在对幻境说:就这? 唯有祝福。 苍越心里的忧伤一默,化作狂喜。 看来路杳真放下了! 但凡她对慕天昭有一丝留念,也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。 然而,不等苍越喜上眉梢,幻境里多出了一人。 满身戾气的玄衣少年靠近,将相拥的两人分开,他染着鲜血的手,一把将白芙雪拽到身旁。 按理一个外门弟子,身为长老的苍越不可能认识,但他一眼认出,神情因此变得微妙。 是顾赦。 怎么出现在路杳的幻境中?他来做什么? “她是我的,”少年冷声。 白芙雪娇美的脸蛋,顿时露出又恼又惧的表情,被顾赦紧紧抓住手腕,她挣扎无果,只好含泪道:“我跟你走,你不要伤害天昭。” 顾赦面无表情道:“可以。” 话落,他拉着女孩离开,慕天昭愤怒阻止,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。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,把苍越看得一头雾水。 什么情况? 苍越正不明所以,眸光一转,突然发现坐在凉亭的悠悠,不知何时停止了嗑瓜子。 她脸上悠闲的神态消失,像看到了极不能接受的一幕,脸色瞬白。 “不、不行!你们不能在一起,不要.......” 红衣女孩豁然起身,不要命地朝顾赦与白芙雪追了去。 画面一暗。 玄镜光芒散去,戒律房陷入一片死寂。 苍越张大了嘴,如遭雷劈。 他看到了什么? 路杳最担心害怕的竟然不是慕天昭与白芙雪喜结连理,而是、而是顾赦?!她喜欢的其实是他?! 这这这....... 苍越与宇文离对视一眼,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。 出大问题了! 第 13 章 路悠悠被困在了幻境。 顾赦带白芙雪离开的那刻,在系统重复急促地“任务失败”警告声中,她坐不住追了去。 追到一半,她回到最初的凉亭间。 一把瓜子握在手中,不远处,少男少女携手踏入花丛,一模一样的幻境,再次出现在她眼前。 这次顾赦一出现,悠悠立即上前阻止。 然而少年的手径直穿过她,抓住白芙雪。 他们看不到她,也触碰不到她,幻境的走向无法被改变。 眼见大反派将女主带走,系统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:“任务失败,即将离开,三、二......” 急促的警报声与倒计时,在耳边拉响,听得悠悠头都大了,咬牙切齿再次追了去。 不出所料没追上,画面一转,男女主又又来了。 悠悠:“......” 这次她什么都没做,老实在凉亭嗑了一把又一把瓜子。 然而,等顾赦将人带走没一会儿,白芙雪与慕天昭手牵手,又双叒叕出现在她眼前。 悠悠喉间涌起一口老血,险些喷出来。 诛心谷最可怕的是,即使知道眼前一切都是虚假的,却没有破解幻境的方法,只能在无限重复的画面中,饱受折磨。 悠悠就这样被困在了诛心谷。 待顾赦第一百零八次带白芙雪离开,她神情麻木地嗑瓜子,系统声音一如既往的出现。 “任务失败,即将......” “失败好,失败妙,”悠悠手一挥,在石桌洒下一把瓜子壳,带着四大皆空的淡然,“就现在,带我离开。” 毁灭吧,她已经看麻了。 连对任务的执着都淡了。 这时,诛心谷光芒一闪,悠悠身处的幻境化为碎片,眼前浮现出“放下”两字。 悠悠一愣,悟了! 当她能坦然接受任务失败的那刻,幻境里的画面,已不是她最担忧害怕的了,自然困不住她。 悠悠惊叹不已。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最能锤炼心境的诛心谷,可以帮忙抹去一个人心底的恐惧,简直是圣地呢!她真想到创建诛心谷的前辈面前,献上她最高崇敬,建议全宗弟子......哦不,全修真界有志之士来挑战一下! 悠悠转身,气呼呼走出诛心谷,玄镜里的画面消失。 宇文离拂袖收回玄镜,沉吟道:“能走出幻境,至少不是无可救药。” “不错,”苍越捋着胡须,“是个好消息。” 路丫头能破解幻境,说明最后释然了,换句话说,她放下了对顾赦的执念。 既然如此,现实中,就有机会让她收回对顾赦的爱慕。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短暂的震惊后,两人很快冷静下来,商量对策。 说来巧,他们是清筠宗除路天沉外,唯二知晓顾赦来历的人。 顾赦是路天沉从灵魔界带回的,此事本只有随行的宇文离知晓,那时顾赦尚是个小孩,浑身环绕的滔天魔气,让宇文离都感到心悸。 宇文离已可以预见,小孩长大的模样。 他极力主张除之后快,以免来日为祸世间,但路天沉制止了他,说留着或许更好,将顾赦体内的魔气封印,随后带回清筠宗,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。 宇文离没路天沉那般心大,时刻关注着顾赦的动静,发现他天赋极差,在外门渐渐泯然众人后,才放松了监视。 这些年,只有一事引起他的注意,就是路杳幼时,机缘巧合与顾赦相遇。 对战受伤后,她大病了一场。 护犊子的苍越去找顾赦,这才知晓顾赦来历,他与宇文离站在同一战线——此子决不能留! 且不说是灵魔界的人,路杳病好痊愈后,还曾对顾赦施以报复,两人结了仇,顾赦迟早会对路杳不利。 但此事,还是被路天沉压下去了。 路杳交代外门的跟班们,不许放过顾赦后,将此事抛之脑后,忘了干净,而顾赦因她,受了诸多欺凌,对路杳所作所为,记得清清楚楚。 “若知道路丫头的心思,那小子怕会伺机报复,利用她,”苍越越想越心慌,“不行,得让她认清顾赦真面目,以免越陷越深!” 宇文离皱眉,他对男情女爱之事了解不多:“长老可有何主意?” 比他有经验的爷爷辈苍越,略一思忖,沉吟道:“我们这样.......” 顾赦今夜,没等到小泥人到来。 他站在破窗前,看外面院落一隅,冷风吹入,带来秋夜的寒意。 月色渐渐散去,风停歇后,这座院落便静得可怕。 顾赦有点儿饿了。 他经常挨饿,其实早就习惯了,但今夜,这股饿意好像格外难熬。 在窗边不知站了多久,顾赦薄唇微微一抿,收回视线,转身回到蒲团打坐。 窗外落叶飘下,时不时发出窸窣响动,扰人心境。 临近天亮的时候,顾赦听到一阵脚步声。 房门被打开,一道红衣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。呼啸的冷风吹乱女孩乌发,她双手抱着狐裘,像被冷坏了,半张脸埋在雪白的狐裘间,露在外的眼睛眨了眨。 “你便在此好生反省,”悠悠身后,响起宇文离的声音。 话落,房门关上,留下室内两人面面相望。 宇文离合门离开,半路见苍越现身:“能有用吗?” “当然能,” 苍越向他投去“千年单身狗不懂”的蔑视眼神,自信满满。 “路丫头就是小女孩心性,估计历练时被顾赦相救,把他当成盖世英雄了,让她跟顾赦关在一起,她就看清顾赦真面目了,而且,” 苍越轻哼:“别忘了,顾赦曾被她带人欺凌,路丫头忘了,他记着呢。两人共处一室,顾赦定不会让她好过,让她吃些苦头,回头是岸,总比酿成更大祸果好。” 话落,苍越又不放心道:“不过你要紧盯些,别让她在那小子手中出什么事,我去找天昭谈谈。” 宇文离:“谈什么?” 苍越轻咳一声:“谈悠悠。” 感情之事,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本不该插手,但今时不同往日,徒弟深陷泥潭,他就是腆着脸皮,也要去找慕天昭戳合一下! 靠门坐着的悠悠,并不知道,自家师父为她操碎了心。 她从诛心谷出来,正愁该如何重返戒律堂,就如有神助地被逮到这来了,她甚至怀疑,是不是系统帮她操控了宇文离,否则怎么会想到,要把她与顾赦关在一起呢? 系统洞察她的想法,直截了当否认,并提醒了她,该让剧情走向正轨了。 原著里,路杳在戒律堂惹怒了顾赦,但如何惹怒的,并未详写,毕竟以男女主感情线为重,书里只一笔带过: 【路杳浑身发抖地走出戒律堂,在她之后,眉眼阴郁的少年踏出大门,长睫低垂,遮住一帘杀意。】 杀意的缘由留了白,因此在戒律堂,悠悠没有具体的任务需要完成。 系统的意思,是让她达成原著中,路杳惹怒顾赦的成就。 若两人相安无事离开戒律堂,顾赦对路杳的憎恶没有达到一定程度,后面一连串剧情将难以实现。 悠悠琢磨了下,有道理。 远的不说,近的,即将到来的宗内大比,预赛她会与顾赦对战。原著里,顾赦本不打算暴露修为,正是对路杳的杀意,让他没有留手直接将其击败。 悠悠还等着靠这场爆冷之战,充裕小金库。 既然如此,提升顾赦对她的憎恶值,很有必要,悠悠思量着,裹紧宽大的狐裘,目光缓缓落在顾赦身上。 少年在打坐修行。 悠悠捡起一块石头扔去,砸落在他身旁。 修行时最忌讳有人打扰,她这举动,太惹人厌了。 顾赦果然被打扰到了,睁开眼。 门边裹着雪白狐裘的女孩,眉梢微挑,朝他勾了勾唇,一脸充满挑衅的骄纵意味。 顾赦面色平静地收回视线,重新闭眼。 书里,大魔王通常喜怒不言于色,悠悠无法确定他有没有气恼,问系统:“怎样,他生气了吗,憎恶值提升了吗?” 系统:“内心毫无波澜。” 悠悠没想到顾赦脾气这般好,她再接再厉,又连扔了三个石头。 然而这次,顾赦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,感觉在唱独角戏的悠悠,把小石块瞄准他砸去。 “咻——” 顾赦肩膀微侧,轻描淡写躲过攻击,窗外曦光落在他身上,那张赏心悦目的少年俊容,神色没有半点改变。 很快,身边石头用完了,系统回答依旧是“毫无波澜”。 悠悠感到不可思议。 她若是顾赦,面对如此恼人的挑衅,即使目前战五渣打不过,也要把“仇”和“隐忍”三字记在小本本上。 顾赦竟然全不在意。 悠悠哪里想到,与顾赦在外门受到欺凌比,她这些举动在顾赦眼里,与修行时,有小朋友在旁边手舞足蹈没什么差别。 一番挑衅无果,悠悠打算下些狠招。 上午,戒律堂弟子给顾赦送来饭菜,悠悠冷笑着,在送饭弟子愕然的表情中,一把将饭菜夺走,自己吃了。 把饭给你抢了,该生气了吧! 然而顾赦眉梢微挑,露出点儿诧异后,再无其他。 另一边,通过玄境看到这幕的苍越大喜,才一个晚上,路杳已从用泥人给顾赦送饭,变成抢对方饭吃,质的飞跃啊! “我不明白,”宇文离皱眉。 “这都不懂?小女孩的心思,很简单啊,”苍越给他解释,“昨夜你没瞧见嘛,路丫头一直在用小石头吸引那小子注意,但那家伙不理,把她晾在一旁,所以她生气了。” “效果很显著,”苍越点评道,“按这速度,再关两日,路丫头就要讨厌他了。” 悠悠抢走饭菜,让顾赦饿了一天。 到了晚上,大概系统被她的努力感动到了,终于没再说“毫无波澜”四字,而是说:“他好像,有点动怒了。” 悠悠:“......” 巧了,她好像也有点儿动怒。 秋末夜寒,门边有冷风灌入,悠悠带着温暖的狐裘转移阵地,来到另个角落。 顾赦仍在修行,一副心无旁骛只想修行的模样,直到半夜,一阵风将落叶吹到门边,发出窸窣声响。 他忽地睁开眼,目光笔直地落向门底缝隙。 悠悠注意到这幕,眨了眨眼。 意识到顾赦可能在等小泥人,悠悠下意识开口让他别等了,话到嘴边,系统在她脑海中拉起警报。 悠悠清醒过来。 再怎么说,泥人都是给顾赦雪中送炭的,路杳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,崩人设了,且顾赦若知道是她,十之八九,会怀疑她另有企图,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。 悠悠打消念头,收回目光的时候,忽然心中一动。 “欸,你在找它吗?” 室内响起女孩的悦耳嗓音,顾赦侧头望去。 看到悠悠手中泥人的那刻,他眸光一凝,长睫向上掀了掀。 少年身上沉寂的气息,在瞬间,发生微妙的转变。 悠悠握紧小泥人。 没了她的操控,一动不动的泥人,显得有些呆滞无神。 顾赦不知为何泥人在悠悠手上,怎么一副失了魂的模样,他一言不发地看向悠悠,漆黑的眼睛宛如一泓深潭,等待她说下文。 “原来真认识,”悠悠装模作样说了句,随后眉眼弯笑,指向泥人。 “我瞧它模样乖巧,就把它炼化成我的傀儡了。” 小饭票没了。 顾赦应该多少会生点气吧。 炼化、傀儡......没有哪个修士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总结起来,就是把一个活生生东西,变成行尸走肉,任人摆布操控。 坐在蒲团上的少年,神色还算平静。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,看了眼眉开眼笑炫耀的女孩,又看向表情呆滞的小泥人。 一阵厉风猛然扑打在房门,发出“哐——”的剧响。 悠悠被风吹得裹紧狐裘,看顾赦神情,看不出所以然,于是问系统:“如何?他生气了吗?” 头一次,系统没用毫无起伏的机械音与她讲话,而是欲言又止道:“其实......也不必做到这地步,” 悠悠疑惑地“嗯”了声。 什么意思? 系统沉默了下,回答她之前的问题:“爆表了。” 怒意爆表,憎恶爆表,杀意......爆表。 悠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,直到后背蹿起凉意,才猛然明白了意思。 “爆、爆了吗?”她磕绊了下。 系统:“都爆了。” 悠悠一默,随即似乎感觉到什么,动了动僵住的脖颈,抬起头。 不知何时,室内另一个人来到她面前。 他俯下身。 一片阴影洒落在悠悠身上。 少年眼神阴鸷,里面氤氲着冰冷的杀意。 悠悠:“......” 她背靠着墙,退无可退地缩在小角落,艰涩地眨了眨眼。 给个机会,其实她能解释的。 第6章 第 14 章 悠悠蜷在宽大的狐裘里,仰起仅露在的脑袋,离得近,她清晰地看到少年长睫下,不加掩饰的森然杀意。 室内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,悠悠干巴巴眨着眼。 要不现在,她操控泥人跳支舞,缓解一下气氛? 悠悠指尖微动,正打算捏诀让泥人动起来,顾赦的手朝她伸来。 悠悠下意识往后退,后脑勺“砰”地撞上坚硬的墙壁,疼得她痛叫了声,双手捂头。 顾赦手一顿,垂眸看她。 片刻,他指尖继续往前,不由分说触上悠悠耳边发丝。 少年冷寂的气息席卷而来,耳畔传来细碎动静,悠悠摸着后脑勺,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。 就在她猜测这是什么攻击招式的时候,顾赦收回手。 修长的两指间,多了一只蜘蛛。 “有虫,”他淡声道。 蛤? 悠悠茫然地看着面前之人。 室内光线昏暗,顾赦睁着漆黑的眼睛,面色平静,之前浮现出的森冷杀意,不知何时,消失得无影无踪,好似从未出现过。 说完顾赦便退开了。 他走到窗边将蜘蛛扔出房间,而后回到蒲团,好似从头到尾,只是为了帮悠悠拿掉发间的蜘蛛。 若非系统之前所说,悠悠都要信了。 她看着转瞬间,变得温良无害的顾赦,忍不住裹紧狐裘,浑身发冷。 可怕。 这就是蛰伏期大魔王的自我修养吗? 以为泥人被炼化成傀儡,他确实被激怒了,也的确起了杀心。 但这里是清筠宗,意识到有无数双眼睛盯着,不可能动得了她,在极短的时间内,他将这些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,全部埋藏到心底。 想明白的悠悠,瑟瑟发抖,这是要秋后算账。 犹豫了会,她把泥人揣回怀里。 还是不说了,不然前功尽弃。 债多不愁,就让顾赦小本本上,挤满她路悠悠的大名吧。 完成任务,悠悠打了个哈欠,靠着墙壁休息。 不一会儿,她睡着了。 坐在蒲团上的顾赦,缓缓睁开眼,阴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 蜷缩在角落的少女,披着宽大的雪白狐裘,头向右歪着靠墙,她长睫垂着,吐息轻浅绵长,竟然真入睡了。 外面传来簌簌的落叶声,顾赦盯着她,发现女孩睡颜过于恬静了。 把一个小灵物炼成傀儡,不该梦魇缠身,梦中难安吗。 为何能睡得这般坦然。 恬静到,让人忍不住浮起想要毁掉的念头。 顾赦握紧一片枯萎的桃花,缠绕在手腕的蛛丝收紧,嵌入他的血肉,疼得他双眼泛红,心底涌起的戾气才微微扼住。 他吸了口夜里的凉气,冷静下来。 收回视线的时候,顾赦忽然想起刚才女孩被撞到后脑勺,吃痛捂头的动作。 他那时一顿,是恍然想起,小泥人有次从门缝钻下去,头被撞到了,也是匆匆用两手捂头,露出一副被撞疼,可怜兮兮的模样。 顾赦薄唇紧抿,盯着悠悠,眼神晦暗不明。 次日路悠悠醒来,待在角落打坐修行。 她与顾赦一句话未说,两人像陌生人般,连眸光都未相接。 从玄镜时刻关注动静的苍越,见效果甚好,喜上眉梢,本打算再关些时日,但离宗内大比没几天了,便决定解除禁闭。 午后,房门开了。 宇文离亲自来了,站在门口:“你们可以走了。” 悠悠抱着狐裘,率先大步迈出。 “等等,”宇文离叫住,把一张账单交给她,“记得明早之前把钱交来。” 悠悠愣了下,接过账单,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物品以及费用。 “这是?” 宇文离道:“你外出历练的账,该结清了。” 悠悠瞪大眼,还有这东西? 她仔细看了遍,账单上,小半是路杳在历练途中买的胭脂水粉服饰挂件,大半是赔偿,诸如砸坏的酒楼桌椅,被她打伤的修士,破坏的法器灵宝...... 悠悠视线一拉到底,写着共计:七万灵石。 “?!” 灵石不是银子,身为长老亲传弟子,一月也就得到宗门百块灵石,路杳虽有其他收入,但花钱如流水,如今全部家当,只有一千三百块灵石。 七万灵石,把她卖了都凑不够! “宇文叔,可以不还吗?” 宇文离是路天沉的师弟,这声叔没有任何问题。 宇文离眉梢微挑,还是头一次听路杳这般唤他,面前小姑娘露出甜美微笑,眼睛一眨一眨,满脸期盼地看着他。 宇文离原本冷厉的面色,变得柔和了些,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。 “不可以,除非你还想待在戒律堂。” 悠悠:“.......” 哼。 回到旭日峰,悠悠把账单贴在额头,往床上一躺,先睡了小半时辰。 被她抱到床上一起睡的坎坎,毛绒脑袋嗅到她耳边,嗅了嗅她发丝若有若无的气息,耳朵微动。 这抹气息,好像有些可怕...... 坎坎乌黑眼睛露出担忧,两只小角散出点点光亮,一齐涌到悠悠青丝间。 一觉醒来,所有疲倦消失,悠悠重新打起精神,掀开额头上的账单,下床穿好衣物。 路杳好东西不少,甚至很多法器有价无市,若拿去售卖,卖个七万灵石不成问题。 书里,路杳大概也是这样做的,但这些法器是能保命的,悠悠舍不得卖,她只把一些值钱的摆件东西,统统搬出了房间。 灵落正好赶来,见状茫然道:“路师姐,你要搬走吗?” 悠悠摇头:“我要把这些卖了。” 灵落不可思议,指着雕着紫荆花的小香炉:“这不是路师姐最喜欢的香炉吗,还有那指月簪,红玉手镯......” 悠悠并不解释,把账单递给她一看。 灵落一默:“路师姐,我来帮你。” 大家都是弟子,都穷,除非家里有钱接济,否则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出七万灵石。 “不用,我都弄完......等等,帮我把窗前的松柏拿来。”悠悠拿起张布,回头道。 窗台摆置了诸多盆景,梅花,水仙花,紫竹......被挤到角落的小松柏,是最不起眼的。 灵落抱起它:“松柏有什么用?”卖的话,还不如其他盆景值钱。 悠悠眉梢微挑,神神秘秘道:“这是我的终极武器,最后的底牌。” 灵落看着平淡无奇的小松柏,困惑地“啊?”了声,这不就是普通的松柏嘛,武器?底牌?她不太明白...... 灵云峰有片专门供弟子买卖东西的地方,悠悠在灵落引路下来到这。 她找了个空地,将一大块布铺在地面,旋即把要卖的东西放在上面,搬来一个凳子。 刚坐下,悠悠头顶一片阴影洒落,她仰头望了眼,目瞪口呆。 只见一艘巨大的灵舟从上空飞过,舟身金碧辉煌,一支银线勾绣着“方”字的家旗,迎风飘扬,气势如虹。 “这是?” 灵落道:“方师兄的灵舟,听说他历练受伤,回家养了几天的伤,今日回宗。” 悠悠恍然大悟,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魔蛛洞穴中,勇敢向人面蛛吐口水的无畏少年。 原来是方辰,修仙界首富方家的少爷,果然壕无人性。 这种灵舟能轻松一日万里,御剑飞行的速度与它比,就像乌龟一样挪动,而且它不仅飞得快,还能抵御外来攻击,当护身法宝,更有厉害的,能主动发起攻击。 不过这灵舟在修仙界很少见,无他,太贵了。 悠悠算了算,七万灵石也就够买个车轱辘的样子。 收回视线,悠悠朝四周惊愕望着她的同门,微微一笑。 路悠悠的到来,让原本平静的灵云峰,一下变得热闹起来。 不出半个时辰,全宗上下都知道了。 “快去看,路杳在灵云峰卖东西!!” “不可能吧,那不是她最嫌弃的地方?以前路过都一脸轻蔑。” “她没钱吗?不会吧,她身上的宝物不少。” 明月峰,白芙雪短暂地结束修行,正打算沏茶休息,听到消息,神情微微一变。 “不可能,她怎会?”她放下茶盏。 “我刚才去看了,是真的,芙雪你要不也去看看,” 白芙雪一言不发,将手帕紧紧捏住,拼命把快意的大笑憋了回去。 哈哈,路杳也有今天! 想当年,她还不是亲传弟子的时候,身上没多少钱,于是亲手做了些花篮、剑穗等小玩意,拿到灵云峰来卖。 她做的很精巧,不必外面卖的差,价格也便宜,大家都很高兴的来买。 可那时候,路杳来了。 路杳笑吟吟地说全都要了,她以为路杳真的喜欢,很高兴,但路杳买了后,把她熬夜做的这些小玩意,全部扔在地上踩碎。 “做的难看死了,还拿出来卖!就仗着大家喜欢你都会来买是不是,哼,你这与伸手乞讨有什么区别,那些灵石就当我赏你的。” “看什么看?觉得不够啊,那我再赏你些,” 路杳眼神轻蔑,将一把灵石砸在她身上,扑面而来的痛感与耻辱,让白芙雪至今记忆犹新。 今日,她也要路杳尝尝那滋味! 白芙雪脚步匆匆回了房,将腰间的灵宝袋取下,换成荷包,随即直接让青鸟带她前去。 她一定要赶上。 身为天之骄女,众星捧月长大的路杳,可从来瞧不起这些,摆摊卖东西,会比杀了她还难受。 白芙雪轻咬丹唇,迫不及待看路杳一脸羞耻难堪的模样。 哼,让她当年欺负她! 然而到了地方,白芙雪从青鸟背上跃下,眼前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。 红衣女孩站在高凳上,周围聚着一群人。 她拿着紫荆香炉,身前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物样,旁边地面,灵石已成堆了。 看样子,卖得风生水起。 白芙雪心头一梗,纤瘦身影摇摇欲坠。 怎么回事,大家不都讨厌路杳吗,为何还要买她的东西,不该在一旁嘲笑就好了吗。 “芙雪,你怎么来了?” 黄衣少女拿着一支刚买的笔,快步走来,“来得正好,瞧瞧我刚买的符笔。” 白芙雪勉强笑了下,看向好友纪瑶:“符笔不错,在、在路杳那买的吗?” “对啊,你知不知道这笔.......”纪瑶话音一顿,忽然想起什么,小心翼翼望了眼她,“芙雪,你不会生气吧。” “怎么会,”白芙雪狠狠掐了下手,发出略显怪异的笑声。 “哈,哈哈,” 纪瑶沉浸在得到梦中情笔的喜悦中,没听出不对,喜笑颜开与她讲:“这是大符师曾用过的符笔,一万灵石,被我用全身家当抢到了!” 纪瑶是灵符师,大符师乃当今在符道造诣最高之人,是她从小到大仰慕的人。 白芙雪理解她为何如此高兴了,只是:“再好的符笔也就千百块灵石,你花这么钱,若买到真的倒好,可......路杳怎会有大符师的符笔?” 纪瑶一脸诧异,似乎在想她为何怀疑:“你不知道吗,大符师是宗主旧友,路杳有这笔再正常不过。” 白芙雪一噎,葱白的手指把手帕搅成一团:“原来是这样。” “哎,我头一次看路杳如此顺眼,她把笔给我的那刻,我觉得她简直是仙女,哪里是来卖东西的,分明是下凡来赐福的!” 想到是大符师曾用过的符笔,纪瑶对这笔爱不释手。 “不说了,我先回去试笔了,芙雪,你快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,有的话快抢,等会就没了。” 白芙雪咬紧唇,轻“嗯”了声。 一群没立场的家伙! 平日骂路杳骂得那般厉害,关键时刻全部倒戈,她才不像他们。 不......她也要去买! 然后当着路杳的面,把那东西当垃圾毁掉,以报当年之恨! 东西所剩无几,悠悠身旁灵石堆成了小山丘。 她数了数。 两万灵石,还差得远。 幸而有纪瑶这个大符师的狂热粉在,不然差的更多。 在旁帮忙的灵落,擦了擦额头的汗,一脸忧色:“怎么办路师姐,果然不可能卖得了那么多灵石,要不,我房里还有几柄灵剑,” 悠悠摆手,她拿来卖的是无用之物,都没舍得卖法器,怎么可能拿灵落的。 “谢谢,别担心,”悠悠指向藏在身后的一盆小松柏,“别忘了,我们还有这个。” 她其实不想的,但实在别无他法,只能拿出压箱底的办法了。 灵落抿唇,估量道:“这可能,最多卖一块灵石。” “不,它能卖到天价,”悠悠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,朝她招招手,“来,我们这样。” 不一会儿,灵落脸颊微红,局促道:“能行吗?” 悠悠:“当然能。” 灵落犹豫地轻咳了声,然后在悠悠把松柏从身后拿出来的时候,一手按住她,刻意扬起嗓音。 “路师姐,这可是宗主送你的生辰礼物,你真要卖吗?三思啊——” 悠悠身前东西所剩无几,临近尾声,无论是来买东西的,还是来看热闹的,都陆陆续续要离开了。 但冷不丁听到“宗主”两字,众人离去的脚步一顿,目光齐刷刷望向悠悠手中的小松柏。 宗主送的礼物? 这么一瞧,小松柏确实长得眉清目秀,与其他松柏有所不同呢。 “其实我也舍不得,但没办法,” 红衣少女紧抱着盆景,轻咬了咬唇,满脸不舍。 “不过我想,就算爹爹出关得知,我把他亲手栽种的松柏卖了,他也不会怪我的。” 闻言,在场的全体清筠弟子脸色一变,死死盯着绿色小松柏。 竟是宗主亲手栽种?! 如此说来,细细一看—— 日暮下随风轻摇的松柏,竟透着金芒,该死的耀眼! “路、路师姐,多少灵石?”一师弟鼓起勇气,望着梦中情树,上前率先道。 悠悠面露迟疑之色:“我也不知该卖多少灵石,你看着给吧。” 那师弟一喜,涨红脸道:“我有一千灵石,可以吗?” 说着,他准备拿灵石,可手还没伸入荷包,就被旁边一人挤开了。 “一千灵石?你在侮辱宗主吗?!我出三千灵石!” “淦,我出五千灵石!” 这可是当世第一人,站在修仙界顶端的男人路天沉,亲手栽种的松柏,买回去供着绝对不亏! “一万!我王柳势在必得!” 灵落从未见过这阵仗,灵石都是几千几千的往上加,方才那符笔,也就一百一百的加,而且符笔,至少算是个法器,可松柏.......真只是个松柏....... 很快,价格来到三万。 到了这价格,能出得起的都是非富即贵,被迫退出竞争的弟子,气恼道:“你们疯了吧,虽然是宗主亲手栽种,但它只是个普通的松柏!抢什么抢!有钱没处花吗!” “不是吧,你真信宗主会送个普通的松柏给路杳?” “是也,以我看,这多半是仙柏。” “仙柏是什么?闻所未闻。” “就是传说中,在天界才有的神仙树,能开花结果,即使是凡人,吃下果子都能得道飞升!” “哗——”众人倒吸口凉气。 悠悠跟着吸了口凉气,别啊,这牛就吹大了。 小小松柏,承担不起这么大期望的。 还得道飞升呢,路天沉大乘境,都还没飞升,去哪寻这么厉害的仙柏,清醒一点! 然而,这事已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。 “少宗主,是真的吗?”有人小心翼翼问。 悠悠必须谨慎回答。 一旦说不是,有了仙柏做对比,她手中的小松柏光环淡下,价格会直线下降。 可一旦说是,牛就吹大了。 一番斟酌,悠悠眨了眨眼:“我也不知道,这是爹爹送我的,不如等他出关,你们带上东西去问他?” 众人神情微变。 对啊,若能买下松柏,可以借着这东西,去找宗主。 若运气好,再能被宗主指点一二,那可是当世唯一的大乘境修士...... 简直是天大的造化! “五万灵石,我王柳要了!” “六万!” “七万!!” “十二万!!!再说一遍,我王柳要了!” 灵落呆呆地侧过头:“路师姐,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有这么多有钱的同门。” 悠悠纤长的手指拿起一块灵石,在手里把玩,眉眼弯笑:“都藏着掖着呢。” 清筠宗卧虎藏龙,从各种意义上,都是。 “可路师姐,”灵落小声道,“等宗主出关,真有人带着松柏去找他怎么办?” “你都说了,找宗主。” 悠悠眨了眨清澈的眼眸,甩锅甩地悄无声息。 “要被找的人,不是我啊。” 灵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,可细想,好像又哪里不对。 而此时,喊价已来到尾声。 十三万的天价,用来买一件上品法器,都绰绰有余,很多人虽想继续跟,却心有余而钱不足。 悠悠看向喊十三万的锦衣弟子。 王柳,她记住了。 很上道。 悠悠抱着突然金贵的小松柏起身,正打算过去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不远处,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。 “二十万灵石。” 众人回头,腰间挂着“方”字玉佩的黑衣少年,不紧不慢地走来。 悠悠虽有在等,但人真的来了,她都不好意思起来。 第一次见面,她把人认成顾赦,坑得差点没命,第二次见面,她又坑对方一笔钱财。 弄得她在谋财害命一样。 多不好啊...... 悠悠在心里把自己狠狠谴责了一番,旋即把小松柏塞到方辰怀里。 “照顾好它,记得浇水。” 第7章 第 15 章 方辰会来,在悠悠意料之中。 书里他就是为了路天沉,而来清筠宗修行,因天赋不够,还年年都过不了入门试炼,颓废沮丧了许久,最后靠方家捐赠了一座凌霄宝殿,感动了宗门上下,大家一致欢迎他入宗。 仰慕路天沉的人多不胜数,但方辰,绝对是其中的领军人物。 甚至他讨厌路杳,除了路杳总欺负白芙雪外,还有一部分原因,是他觉得路杳是路天沉唯一的污点,只会给宗主招惹是非。 此刻,松柏近在眼前,他绝不可能拱手让人。 暮色洒落在小松柏上,给树影轮廓轻描淡写染了个金边,它在风中摇曳,耀眼非凡。 方辰小心抱着,回头让小厮把灵石交给悠悠。 小厮犹豫着没动,二十万灵石不是小数。 他瞥了眼路悠悠:“少爷,她若是骗你呢,谁知这松柏是不是路宗主亲手栽种,而且就算是,也不值这么多钱,什么仙柏,听都没听过。” 在旁的悠悠眉梢一挑:“不要啊,那还给我。” 她说着要把松柏拿回来,方辰急忙往后跳了步,护犊子地抱住盆景。 “谁说不要,不许反悔!” 他站稳身体,踹了脚小厮:“要你多嘴,笨蛋,我买的是松柏吗,我买的是与宗主一面之缘,你知不知道我爹见宗主一面都很难,少废话,把钱给她。” 大乘境修士,岂是想见能见的,拿再多灵石都没用。 但有这松柏,就完全不同了。 等宗主出关,他就能借着松柏的由头,前往拜访,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! 区区二十万,大不了他省吃俭用一个月。 被教训了顿的小厮,这下二话不说,把两个沉甸甸的储物袋递了去。 一个储物袋塞满,正好是十万灵石。 悠悠接过扫了眼,挂在腰间,见方辰如视珍宝地抱着松柏,她轻拍了拍对方肩膀。 “从现在起,你可以开始准备了,每天对着松柏,演练与宗主面对面交谈时,该说什么,做什么,高兴吗?” 与宗主面对面交谈,那场面,方辰想想就心跳如擂鼓,脸颊激动得通红:“自然高兴。” 悠悠放心了。 一场交易,方辰得到了快乐,她得到了灵石,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。 “你高兴就好。” 方辰一顿,兴奋的神色淡去,目光深深地看着悠悠。 什么叫......他高兴就好。 在魔蜘洞的事,他可没忘。 方辰从小锦衣玉食、无灾无难,还是第一次经历生死关头。 他没想到,在他绝望到自我放弃的时候,竟然有人说相信他,让他鼓起勇气去战胜人面蛛......方辰当时的心情,实在难以描述。 尤其是那个人,是他讨厌的路杳时,心情就更复杂了。 两人之前水火不容,谁也瞧不起谁,方辰绞尽脑汁,想不通路杳为何如此做,竟然会为他站出来。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,但老实说,方辰当时真被感动到了,所以听信了那鬼话,做了毕生最勇敢的举动,结果...... 方辰醒来咬牙切齿,第一时间想找路杳算账。 这女人,一定是故意看他笑话,害他在芙雪还有众同门面前,丢了那么大的脸! 然而待方辰冷静下来,他又觉得不对劲,当时情况危机,路杳不至于为了让他闹笑话,以身试险。 思及此,方辰一时捉摸不定。 路杳到底是真情实感说出那些话,还是故意整他。 此刻听到路杳说出“你高兴就好”这样的话语,方辰原本一团乱的思绪,更乱了, 他心情复杂,想不到该以何种姿态面对路悠悠,索性若有若无地哼了声,转身离开。 不经意,他发现朝思暮想的倩影也在。 方辰目光瞬亮:“芙雪,你也在,” 白芙雪勉强地笑了下,她都站在那半天了。 摸了摸荷包,想起来此的目的,白芙雪朝他微微颔首,随后望向仅剩的几样东西。 那白玉发簪名叫“指月”,她记得路杳尤其喜欢,若能买下,虽然众目睽睽不便毁掉,以免报复手段太过明显,但私下,她能将发簪残骸给路杳看。 让她知道,心爱之物被毁掉的滋味。 不仅如此,她还要在给灵石时,“不经意”把灵石扔在地上,让路杳尴尬地去捡。 让她以前用灵石砸她! 白芙雪打定主意,目光紧锁指月簪,正要开口,一只纤长白皙的手,将发簪从地摊拿起。 “这个给你,”红衣女孩把发簪递给身旁小师妹。 “今日劳烦你了,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。” 灵落愣了下,受宠若惊地摇头:“我不要,路师姐你留着吧。” 悠悠不由分说给她插在发髻上,端详片刻:“美极了,回去照铜镜瞧瞧,若是不喜欢,再扔掉好不好。” 她眉眼含笑,语气带着几分轻哄的意味。 灵落脸颊微红,两手局促地扭捏在一起,嗫嚅道:“哪能扔呀。” “那就收下,”悠悠轻笑抬手,摸了摸她的发顶。 灵落比她小两岁,还是个小姑娘,虽然奉长老之名来监视她,不过没什么坏心思。 待灵落收下东西,悠悠收回视线,不经意与摊前的白衣少女对视了眼。 她眉梢微微一挑,正欲开口询问白芙雪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,话到嘴边还没出口,白芙雪受到惊吓般连退数步,脸色微白,惊魂不定地看她。 悠悠:“?” 白芙雪捏着手帕的指尖紧了紧。 被发现了。 准备买发簪的时候,路杳抢先一步送给灵落,她本以为是巧合,但刚才与其对视,路杳朝她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,唇角流露出淡淡笑意。 仿佛在说:你的小心思被我看穿了。 白芙雪心惊肉跳,想确认地再次瞅向路杳,发现对方也在看她,而且唇角笑意,变得更深了。 好像真被发现了....... 以为小心思被戳穿的白芙雪,在悠悠注视下,感觉无地自容,脸颊蹭得一下红了,又委屈又羞恼。 她剪水秋瞳变得水汪汪,堪堪忍住眼泪。 悠悠目瞪口呆。 她看着转眼红了眼眶的白芙雪。 啊喂! 苍天可见,她只露出点善意的微笑,什么坏事都没干,女主怎么就委屈地要哭了。 六月飞雪啊! “芙雪,你怎么了?”身为常青树男配的方辰,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,上前安慰。 白芙雪哪里会说出原因,咬紧唇瓣,转身匆匆离开。 她跑得急,不想让人瞧见红着的眼睛,低着头没往前看,没发现前方有人,便一头撞上对方肩膀。 “小心。”清润的少年嗓音响起,扶住她摇晃的身形。 白芙雪一抬眸,是慕天昭。 “哇噢~” 看着相撞的少年少女,悠悠惊叹了声。 女主不合理的红眼终于有了解释,原来就是为了此刻这幕。 这个时间点,慕天昭出现在此地,是为了在宗内大比到来的前几日,进行一场苦修。 他苦修的地点,就在灵云峰顶。 那里有座小秘境。 路天沉很少有时间亲自指点慕天昭,故而在灵云峰建了座秘境,供徒弟自行修炼。 秘境四周有结界,只有慕天昭有进去的玉牌,那里是独属于他的地盘。 不过慕天照很少去秘境修行,只有修为达到瓶颈,抑或适逢宗内大比这样的日子,才会前往。 眼下,离宗内大比只有寥寥数日,所以慕天昭会出现在此。 正巧路上遇见白芙雪,不出所料,这一撞,两人感情要升温了。 悠悠轻“啧”了声,备感欣慰地收回视线。 换个时间,她会津津有味地看下去,但现在忙了一下午,她实在有些累,手脚酸疼,只想赶紧回去休息。 悠悠开始收拾东西,准备打道回府。 然而,正当她把小山丘高的灵石,挨个丢进储物袋的时候,系统的声音响起。 【请完成书中,‘路杳梨花带雨,央求师兄带她前往秘境,惨遭拒绝’的情节。】 悠悠手一顿,捡灵石的美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她要生气啦。 恶毒女配不需要休息的吗?! 好在,这段只是个小情节。 原著里,路杳从戒律堂出来后,精神萎靡,内心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,十分想念慕天昭。 她知道师兄每年这个时候,会前往灵云峰所在的秘境苦修,于是前去找他,想师兄带她一起进秘境。 然而,且不说秘境是路天沉所建,慕天昭很珍惜,至今没让别人进过秘境。 单是宗内大比在即,慕天昭一心修炼,哪有功夫搭理她,加上春.药之事,不假思索拒绝了她。 路杳不依不饶,只换来慕天昭前所未有的冷漠,最后,她看着青衣少年远去的身影,伤心欲绝地落下泪。 系统帮忙回忆完原著,悠悠总结了下,简单来讲,就是她现在要去胡搅蛮缠,让慕天昭捎上她一起去秘境,惨遭拒绝后,流下伤心的泪水。 难度不高,只是伤心的泪水有点难。 毕竟在她看来,只有脑袋坏掉才会想去秘境。 那地方危机四伏,书里,慕天昭每次安然无恙地进去,遍体鳞伤的出来,虽然能快速提升修为,但那代价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。 所以强如慕天昭,也只有特定时候才会前往。 “路师姐,你怎么了?” 灵落的手在眼前晃了晃,悠悠回过神,道:“等我一下,我与师兄说几句话就回来。” 临近傍晚,时间不早了,悠悠决定速战速决,快步走了过去。 “我没事,只是眼睛进了沙子,”女孩红着眼眶,如是道。 慕天昭默了默,意识到她不想说,没有追问,只温声道:“若有麻烦,可与我讲。” 白芙雪点头,总觉得身后,路杳在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,不安地想尽快离开此地,随口寒暄两句:“你去秘境修行吗?” 慕天昭轻“嗯”了声。 “师兄——” 女孩悦耳的嗓音,落入白芙雪耳中,原本稍稍平复的内心,再次波涛汹涌起来。 是路杳,可怕的声音。 啊啊啊啊,她至今想不通,路杳以前是怎么干坏事被揭穿,还一脸无所谓的! 为何她现在只想原地消失,丢死人了...... “你怎么在这,走开,不许靠近师兄!” 悠悠念着台词,快步靠近后,佯怒朝白衣少女推去。 按原著,白芙雪娇弱的身子被她一推,险些摔倒在地,幸而被慕天昭及时扶住腰身。 然而,悠悠这一推,不知为何白芙雪好似提前有准备,如惊弓之鸟躲开了。 悠悠手扑了个空,直直往前扑去。 眼瞧地面的距离在缩小,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抓住她胳膊,将她拽了回去。 红衣女孩脚下踉跄,堪堪稳住身形后,原本张牙舞爪的神色,荡然无存,她抬起白皙小脸,似乎想说什么,又仿佛尬住了,最后轻瘪了瘪嘴。 慕天昭视线落在她身上,想起苍越长老所言,心下微叹。 上次看见路杳,还是她击倒石碑的时候,几日不见,似乎清瘦了些,抓着的胳膊也没多少肉。 待她站稳,慕天昭慢慢收回手,道了声小心。 悠悠原本酝酿好的情绪,被这一绊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她看了看白芙雪,又看向慕天昭,没人说话,场面一时寂静起来。 这时,系统似乎看不下去了,悠悠脑海中浮现出原著片段—— 【“师兄,带我一起去秘境吧,”路杳红着眼,紧紧抓住青衣少年的衣袖。 慕天昭眉头紧皱:“那里很危险,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。” “我知道危险,但有师兄在,我不怕,” 慕天昭揉着额角,眼帘下,已浮现出些许不耐:“我在里面都自顾不暇,没办法护你周全。” “那我也要去,”路杳不依不饶,甚至出声威胁道,“师兄,别忘了,那是我爹爹布设的秘境,你若不让我去,待爹爹出关,我就找他要玉牌去,哼。” 一瞬间,少年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冷漠,拂开她的手。 “随你。” 话落,慕天昭头也不回地离开。 路杳怔然,不敢相信方才师兄脸上的冰冷,她看着远去的一袭青衣,泪水夺眶而出。 “都是你!” 她回过头,姣好的容貌变得扭曲,死死盯着白芙雪。】 一目十行地看完,悠悠吸口气,纤长白皙的手抓住慕天昭衣袖,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,渐渐红了眼眸。 “师兄,带我一起去秘境吧。” 慕天昭微微皱眉:“里面很危险。” “我知道危险,”悠悠衣摆在晚风中掀起涟漪。 她卷翘的长睫掀起,露出底下清澈漂亮的眼眸,一眨不眨地看着他。 “但有师兄在,我不怕,” 慕天昭一默,想起苍越长老所说,心情复杂:“你真的决定了?” 悠悠愣了下。 怎么和原著有些不一样。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点头,轻“嗯”了声。 在她点头后,慕天昭凝视她许久,末了,好似无奈地叹了声,妥协道: “好吧,我带你去。” 一阵秋风扑面而来,悠悠冷得哆嗦了下,愣了两秒,摸摸耳朵:“师兄你刚才说什么,我没听清。” 她定定看着慕天昭。 少年看她怔然模样,俊润的眉眼露出一抹浅笑,将打开秘境的玉牌放在她手中。 旋即他抬起手,安抚似地,摸了摸女孩细软发丝。 “带你去秘境,走吧。” 悠悠:“......” 四周一片寂静,不知过了多久,在慕天昭注视下,方才生龙活虎的红衣女孩,缓缓蹲了下来。 她苍白着小脸,一副再起不能的模样。 “哎呀,师兄,我突然肚子疼。” 第8章 第 16 章 “我这有丹药。” 慕天昭蹲下来,拿出一枚百草丹喂给悠悠,“闭目运转灵力。” 百草丹治百病,悠悠前不久才给顾赦一枚,深知功效,淡淡清香弥漫在她齿间,丹药化作暖流融入体内,身体上的疲倦都一扫而空。 再继续装,就过于明显了。 “如何,还疼吗?”慕天昭一手扶着她肩。 悠悠抿唇,难过地摇摇头:“不疼了。” 慕天昭放下心,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:“秘境是师父所设,里面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,我在路上与你说。” 悠悠握紧手中的玉牌,还欲挣扎:“师兄,听说里面危险重重,你自顾不暇,还要护着我,太拖你后腿了,要不还是算了吧。” 慕天昭没想到有朝一日,会听到路杳为他人着想的话,以前,从来只管自己快活。 “无妨,”他语气越发温和,“我会护你周全的,不过,该你的历练我不会插手,不然起不了提升修为的作用。” 秋风卷起落叶,从悠悠眼前刮过。 她心里凉飕飕的,跟在慕天昭身后,如赴刑场地朝灵云峰顶走去。 路上,系统提醒道:“只有‘叮——’的一声,任务才算完成。” “我知道,”悠悠愁着脸。 男女主都不配合,不按套路出牌,她能怎么办。 暗自惆怅了会,悠悠仰头望了眼天。 刚穿来的时候,系统就说过了,她有两大任务,一个是完成书里路杳所有情节,一个是阻止顾赦跟慕天昭抢白芙雪。 后者是她来此的主要目的,而前者,是为了自保。 ‘路杳’的命运,就是原著里的恶毒女配,注定要给白芙雪当踏脚石。 而她如今成了路杳,若擅自改变路杳的命运,会被天道发现异常,继而降下天雷将她这个外来者劈个灰飞烟灭,以维护世间秩序。 忐忑地看着几片乌云,悠悠幽声道:“我会被天雷劈死吗?” “还有救,”系统估摸道,“这只是个小情节,被发现的几率很小。” 悠悠眼睛一亮,看浮云飘在半空:“真的吗?” 系统肯定的“嗯”了声:“若换成重要剧情,天雷早已落下,你是无法再与我这般说话的。” ‘重要剧情’四个字有些微妙。 悠悠反复琢磨,原著有关路杳的剧情很多,“重要”与“不重要”之间没有清晰的界定。 意味着,她还是得勤勤恳恳完成路杳的戏份,否则一不小心,撞上“重要剧情”任务失败,被天道察觉她的存在,就一命呜呼了。 悠悠可惜命了。 她还等着完成所有任务,带着奖励回家呢。 抵达峰顶,秘境近在咫尺,原著写明,路杳被拒绝未曾进过秘境。 她若进去,很危。 事关小命,悠悠停在入口,拨动盛满灵石的储物袋:“师兄,我想起明日还要去戒律堂还灵石,秘境一开一闭,太麻烦了。” “你带着玉牌,可自由进出,”慕天昭解释完,沉默了会儿,“你是不是又不想进去了。” “未曾,只不过,”悠悠小声道,“我担心......” 她支吾半晌,抬起清澈明亮的眼睛,诚恳道:“我担心与师兄共处一地,控制不住爱慕之情,做出冒犯师兄的举动。” “师兄可能不知道,情到深处,是控制不住自己的!” 红衣少女抬起双手,细长白皙的十指半蜷,做出爪状,“就像这样,‘嗷——’地朝师兄扑了去,所以还是......” 悠悠讲着危险,话还没说完,面前少年忍俊不禁,低声笑了起来。 慕天昭平日总是温和浅笑,悠悠第一次瞧见他笑出声,看来确实被逗乐了。 演示豺狼虎豹的悠悠,默了默,举起的爪子放下,低头摸摸鼻尖。 好笑嘛。 她很严肃的啊...... 慕天昭看着埋头散出沮丧气息的女孩,掩嘴轻咳一声,敛去笑意:“我知道了,师妹说的有些道理。” 眼见峰回路转,悠悠抬头,手中的玉牌被拿走。 慕天昭进入秘境,想了想,又回头嘱咐道:“你想给师父一个惊喜,孝心可嘉,不过修行之事急不得,慢慢来知道吗,且勿操之过急。” 悠悠:“?” 她什么时候要给路天沉惊喜了。 没等她问出口,慕天昭身影消失在入口,悠悠纳闷离开,回去面对堆积如山的灵石,郁闷的心情才好了些。 夜凉如水,白芙雪回到明月峰,便进屋合上门。 她脸上羞恼未褪,脑袋晕乎乎的,闭上眼,都是红衣女孩挑眉的神色,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。 当年她被路杳欺辱,如今只不过想报复回来,却被路杳一个眼神吓得节节败退。 丢死人了! 白芙雪懊恼不已,来到桌边沏茶平复心境,一旁铜镜,倒映出她素白美丽的容颜。 她拿起铜镜,望着其中美貌女孩,指指点点道:“怕什么呀你,又没干坏事,只是让路杳尝尝自己受过的屈辱罢了,以后不许如此胆小怕事。” 她对着镜中女孩喋喋不休,烛台灯火在室内,无风摇曳了下。 对镜抚着脸蛋的少女,忽然噤声。 她卷翘长睫掀起,眉间一缕金印闪过,脸上羞恼如潮水般退去。 静了片刻,白芙雪脑海里浮现出在灵云峰,青衣少年将玉牌交与路杳的画面,脸色变得难看起来。 她眸中浮现嫉妒之色,握紧手,指甲嵌入掌心,将肌肤划破都不知。 怎么回事。 那路杳,真是该死。 大比在即,宗内变得热闹起来,四处是脚步匆匆赶去修行的弟子。 一大早,悠悠将七万灵石交到戒律堂,御剑回来的途中,路过明月峰,意外看到两个身影。 白芙雪站在一颗桃树下,手持灵剑,对身前少年轻声说着什么,她头顶灼灼桃花,衬得面容越发美丽。 与她谈话的少年,穿着一袭玄衣,长身而立。 正是顾赦。 许是桃花颜色映衬的缘故,少年总苍白的脸色,浮现少见的红润,一手握着卷轴,朝白芙雪微微颔首,薄唇轻动。 不经意望见这幕,悠悠心头一咯噔,脚下灵剑猛停,险些从剑上摔下。 什么情况,他们为何在一起。 两人在说什么? 趁慕天昭去秘境闭关,顾赦想要做什么。 想偷家吗?! 瞬间高度警觉的悠悠,御剑落下,躲到一座假山后。 离得远,听不到两人在谈论什么,她拿出揣在怀里的泥人,手指掐诀。 片刻,一个小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桃树后,歪着头,听树下交谈声。 “我才得知,阿烛毁了你的灵剑,”白芙雪将手中的灵剑递去,柳眉微蹙,一脸歉意。 “我代他向你道歉,这是灵剑暮青,希望你能收下。” 听到‘阿烛’两字,悠悠眉梢微动。 不会是应烛吧。 原著里,优秀的男配多不胜数,为了争夺女主白芙雪的注意,他们各个身怀绝技,没点本事不敢出现,在男配界卷生卷死。 于是乎,在众多努力竞争的男配衬托下,前期奉行摆烂主义的应烛,就显得格外突出,引人注目了。 白芙雪入宗前,被修仙世家应家收为养女养着。 应烛是应家子弟,小她两岁。 两人以姐弟相称。 在白芙雪拜入清筠宗后,应烛也被送来,念及应家养育之恩,白芙雪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极好,然而叛逆的应烛,却不念着她的好,一点也不喜欢她。 不仅如此,他还有个喜欢的人。 好巧不巧,那人就是总欺负白芙雪的恶毒女配.......路杳! 以上种种,导致应烛前期被所有读者骂,给他打上“狼心狗肺”、“睁眼瞎”、“口味新奇”等标签,一出场,必然是在“去死吧”、“恶女瞎男锁死”、“滚”的呼声中。 因此,悠悠称他为摆烂型男配。 不过这只是前期而已,原文进行到一半,幡然醒悟的应烛,开始追姐火葬场,把追书的读者看得直呼爽。 虐得再狠一点,让他前期作! 然而,真到应烛为女主身陨的那刻,漫天血沫,龙鳞尽损....... 悠悠都红了眼眶。 太惨了也! 应烛风评登时反转,读者们直呼好大儿死得惨死得冤! 应烛有什么错,只不过是条没见过世面的小烛龙罢了,前期被路杳骗了心,错的不是他,是路杳!!! 悠悠回过神,控制泥人往树根边藏了藏,继续听前方动静。 听白芙雪的意思,顾赦灵剑被应烛弄坏了,所以她替应烛赔一把剑给他。 暮青是中品灵剑,与慕天昭的君雪剑对应,都是去年宗内大比得到的奖励。 白芙雪愿意将它拿出,可以说给足了诚意,没有因顾赦是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而敷衍怠懈。 悠悠暗自点头。 不错,是原著里认为众生平等的女主。 “只是一把普通灵剑,” 顾赦没接,眸光淡淡地在剑身一扫,“不值暮青剑珍贵,不必了,况且此事与白师姐无关。” 悠悠耳朵微动,暗自哼声。 险些忘了,顾赦进门较晚,确实该叫白芙雪师姐,既然如此,她也是顾赦师姐了。 同样是装人畜无害的模样,为何从未叫过她‘路师姐’? 丫的,还有两幅面孔呢! 悠悠操控躲在树根旁的泥人,握紧小手朝顾赦挥了挥,正隔空揍得起劲,头顶一沉。 一朵桃花从树枝落下,砸在头上,悠悠吓了跳,失去控制的泥人一屁股坐到地上。 树根边,掀起了点动静。 地面原本堆积了一层桃花,泥人有些小,蹲坐在花堆,几朵被风吹落的桃花从天而降,瞬间掩没了它的身影。 等悠悠手忙脚乱地让泥人钻出来,树下不见两人身影,看样子已离开了。 悠悠只好操控泥人回来。 然而刚走了两步,上方树梢发出响动,一道修长的身影落下。 少年弯腰,将地面的小泥人抓住。 “路杳,” 缓声吐出两字,顾赦眼睛微眯了眯。 他垂着睫毛,薄唇抿成一条冷线,一手将泥人小心捏了起来,另个握着记载‘傀儡术’卷轴的手,往背后藏了藏。 出了戒律堂,苍越那多得是灵泥,悠悠不怕被弄坏。 见被发现,她大大方方承认。 在顾赦手中的泥人仰起脑袋,露出散漫的神态,两只小泥手往前一摊。 “不好意思,打扰你和佳人幽会了。” 顾赦沉默了下,道:“应烛把我的灵剑折断,她约我来此,代应烛赔礼道歉。” 悠悠愕然。 为何要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,有这个必要吗? “我只有那一柄灵剑。”顾赦道。 “是、是吗,”见他一脸正色,悠悠也不由收起了散漫的神态,接话道,“那真可惜,他为何要毁你的灵剑,” “因为你啊。”顾赦低声,语气难得带了点儿笑。 他一双黑眸,却半点笑意不染,目光深深地看着她。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悠悠:“???”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一定六月飞雪,悠悠是无辜的。 第9章 第 17 章 一阵秋风掠过,盛放的桃花簌簌落下。 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,整个清筠宗,能赏到灼灼桃花的地方,只有夜明长老的明月峰,木蓝长老的天雪峰,以及苍越长老的洞府。 顾赦垂眸看泥人,初见时,它头顶花瓣,只能来自这三个地方。 桃花,玉糕,灵泥潭......全与旭日峰有关。 路杳说将泥人做成傀儡,然而他翻看傀儡术相关的卷轴,无论多么完美的傀儡,行动都是十分迟钝,脸上也不会有任何神色。 面前泥人,一举一动流畅无比,神态栩栩如生。 没有半点傀儡的模样。 顾赦反复确认斟酌,排除所有可能,发现最后剩下的那个答案,过于不可思议。 “跟我有什么关系,”泥人嘀咕,仰起涨鼓鼓的脸蛋,瞅向他,“不能含血喷人啊。” 顾赦并不解释,握着它,从树下离开。 那日在思过碑前,路悠悠给他送了把伞,此事被刚回宗的应烛得知,所以找上门来了。 视线一摇一晃,见顾赦不说话,悠悠没追问,环顾四周。 “你带我的傀儡去哪。” 话音刚落,悠悠后背浮起莫名的感觉,好似有阴影洒落。 她真身待在假山角落处,怀疑有人来了,神识退出泥人,回头望去。 一袭玄衣站在她身后。 顾赦垂着眼,手中泥人在少女动作的瞬间,变得呆滞,他轻捏了捏泥人,将它还给悠悠。 “你的傀儡。” 这时,些许脚步声传来,几个明月峰弟子出现在路口。 悠悠起身接过,带上泥人,先御剑离开了。 一道长虹划过半空,那几个弟子吓了跳:“她怎么来了,芙雪呢,不会又来找麻烦吧。” 以往,路杳隔三差五会来明月峰闹事,峰内弟子看到她的影子,便风声鹤唳。 “我在这,”白芙雪换了柄灵剑回来。 听到几分交谈,她顺势望去,半空只剩一道红色残影。 白芙雪握剑柄的手微紧,额间淡淡金芒闪过,她回过头,朝假山旁的少年走去。 “路杳刚才来过,” 正打算离开的顾赦,停住脚步,朝她微微点头。 “她没冒犯你吧,”白芙雪轻咬丹唇,剪水秋瞳露出担忧之色。 “没有。” “那便好,”白芙雪松口气,神色露出几分无奈,“以前谁与我说话,就会被路杳厌恶针对,我还以为她看到你与我谈话,来警告你呢。” 这些事,顾赦在外门都有所耳闻。 “她只是路过。” “如此我就放心了,你应该知道,我与她关系并不融洽,她有时喜欢与我抢些东西,用尽手段,然后像个获胜者般来我面前炫耀,一股小孩心性。” 白芙雪指尖在剑柄轻敲,柳眉微蹙。 “听说路杳在我之后,也给你送了把伞,我还担心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,所以......缠上你。” 顾赦长睫微掀,神色淡漠:“白师姐多虑了。” “不是就好,”白芙雪温柔地笑笑,“以免因为我的缘故,让你招惹到路杳,遭受无妄之灾。” 正半空御剑的悠悠,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,她摸摸鼻尖,一脸莫名。 回到旭日峰,悠悠径自回了房间,离大比只剩两日,需做些准备。 原著里,路杳在预赛惨败于顾赦的剧情,十分重要。 一来,目中无人的恶毒女配尝到了苦果,丢尽颜面,二来,这是大反派顾赦崛起的信号,以路杳为踏脚石,进入众人视线,然后备受瞩目地在大比中,一路取胜,最后与男主慕天昭决战紫荆之巅。 不过后面的与悠悠无关,她只要负责当工具人,败给顾赦即可。 除此之外,还有个小情节,路杳在对战中,使用了暗器。 悠悠关上门,在室内找到暗红色的盒子,打开看了眼。 盒内放着三枚颜色各异的细针,一枚冰魄寒针,一枚浮炎焰针,最后一枚阎罗毒针。 这三枚均是有名的夺命针,出自天下第一暗器师之手,即便是元婴境修士,没有解药,也只有死。 路杳本不是为顾赦准备的,但比试中,眼瞧要落败,无法接受的她被愤怒冲红了眼,将夺命暗器袭向顾赦。 幸而她那时灵力不足,速度慢了许多,被顾赦发现躲开。 离这场比试没剩多少时间,悠悠从未用过暗器,不知准头如何,特意寻了一堆大小相同的针,在室内练习起来。 “汪~” 趴在窝里的坎坎,毛绒爪子按着灵果,边吃果肉边看她。 在坎坎相伴下,路悠悠一口气练了一天一夜。 再次踏出房门的那刻,晚风扑面而来,悠悠散落肩头的青丝,被风吹起,一片枫叶从眼前飘过。 她抬手抓住,随意掷出。 “咻”地一下。 秋雨过后的院内,从叶尖滑落的一滴雨水,在半空被枫叶截断,一分为二。 站在屋檐下的悠悠,挺直腰杆,感觉有点膨胀。 膨胀过后,她揉了揉手腕,离开院子。 坎坎的储备粮,今晚到底了,最近小家伙吃得愈来愈多,她出去给它寻些吃的回来。 之前灵落端来糕点,悠悠才知道,有专门提供长老膳食的地方,那里用珍贵食材做出来的东西,不仅味道极好,还有助修为,身为长老亲传弟子,她可以分一碗美羹。 明日便是预赛,一路上,悠悠遇见的外门弟子,基本都神色紧绷,预赛是难得能与内门弟子切磋的机会,他们都很重视。 天色昏暗,夜晚星色暗淡。 挑选完坎坎喜欢的糕点灵果,悠悠放进储物袋,准备御剑回去的时候,心神一震。 这感觉似曾相识。 悠悠朝南方望去,锁妖塔高耸入云,浸在微凉夜色中。 书里顾赦的守护灵出世,就是宗内大比这段时间。 怀疑是今夜,悠悠御剑而去。 顾赦的守护灵幽蛟,由上古大妖冥蛟蜕化而成,是顾赦成长变强,从外门小弟子走上弑神杀佛大魔王的道路中,非常重要的存在。 虽然一开始,记忆残缺的幽蛟,瞧着不太靠谱。 但等它觉醒力量,会成为十分恐怖的存在,尤其是,身为守护灵,它是顾赦最忠实的盟友,永不背叛,后期是顾赦身边最大的助力。 路悠悠绕锁妖塔转了圈,没发现异样。 怀疑自己多虑了,她正要离开,余光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,消失在林间。 眸光一凝,悠悠追了去。 树影幢幢,少年行走在夜色中,步伐很慢,他选了条偏僻小道,朝卧龙峰方向走去。 悠悠小心跟在后面,目光好奇地朝顾赦左腕望去,使劲瞅着。 刚出世的幽鬼冥蛟,还十分弱小,原著里,它一般缠绕在顾赦左腕,时常不安分地从袖口探出脑袋,像条黑色小蛇。 悠悠盯了袖口半晌,眼睛都看酸了,没瞧见幽蛟影子。 蜿蜒小路的尽头,就是卧龙峰山口,顾赦似乎格外悠闲,脚步缓慢地朝路口走去。 跟在后面的悠悠,揉了揉眼睛,打算就此作罢。 这时,前方顾赦脚步微顿,修长的身影晃了晃,一手撑在树干上,旋即在悠悠惊愕的目光中,摔倒在地。 悠悠身形一闪,出现在树旁。 穿着玄衣的少年,昏倒在树下,浓黑的长睫垂着,唇角紧抿,脸上不见半点血色。 悠悠伸手推了下他。 手指触碰到顾赦肩膀,他身上的寒气立即环绕上来,冷得悠悠一哆嗦。 无论怎么唤,顾赦都毫无反应,悠悠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,略一思忖,猜到大概。 是顾赦幼时中的毒。 之前潜伏在灵脉多年,阻挠他修炼,将其逼出来灵脉后,可以畅通无阻地修炼了,但这毒只是离开了灵脉,并未消失,仍在他的体内徘徊。 书里顾赦毒发时,整个人浑身发冷,如置冰窖,除了忍耐别无他法。 白天一场雨,地面残留的雨水,很快打湿顾赦单薄的衣裳。 悠悠将他半扶起来,背靠着树。 毒发时旁人帮不上忙,只有靠顾赦自己熬过去。 悠悠蹲在树边,看他眉头皱紧,从储物袋里拿出雪白狐裘,给他严严实实裹上。 “撑住啊,”悠悠小声嘀咕,“你可不能有事,” 明天就是预赛,她还等着顾赦把她淘汰,来场震惊宗门上下的大败呢。 这是个重点情节,不能出岔子。 顾赦意识浑噩昏沉,眼前全是从锁妖塔内凝望他的赤红眼瞳, 隔着法阵,他清晰听到对方激动的声音。 “吾王,你终于来了。” 一瞬间,黑暗如潮水般涌来,将他吞没。 手腕被冰冷的东西缠上,顾赦头痛欲裂,勉强撑着口气离开锁妖塔,走到半路,终于撑不住到昏了过去。 四周冷得厉害,身体仿佛结了冰,顾赦呼吸微弱,残余的意识徘徊在脑海,挣扎着想要醒来,却怎么都找不到方向。 这时候,一缕淡香环绕过来。 顾赦睫毛微动,恍然间,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他身上,耳边传来女孩担忧的声音。 “你可不能有事......” 顾赦只当是错觉,毕竟,没人谁会对他说这话。 但声音,有几分熟悉。 他迷迷糊糊的意识,不自觉思考是谁,不经意,一个名字在脑海冒了出来。 顾赦一愣,豁然睁开眼。 天边曙光初现,他靠树坐在林间,身旁空荡。 低头望了眼,他穿着玄衣,昨夜恍然拥有过的温暖衣物,果然不存在。 顾赦平静地起身,粘在肩头的一缕白绒,被晨风吹走。 他眸光微微一顿,伸手抓住柔软的狐绒。 昨夜。 确实有人来过。 白日,白芙雪话中之意,顾赦听明白了。 路杳以为白芙雪与他有何关系,抱着一贯与白芙雪争抢的心思,所以来靠近他。 如此倒说得通了。 否则,路杳这些异乎寻常的举动,作何解释。 顾赦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白绒。 他苍白的指尖掐着绒毛,眸色冰冷。 似乎察觉到少年的情绪,从昨夜起,一直缠绕在他左腕,如小黑蛇般的幽蛟苏醒。 它黑色的脑袋从袖口探出,看向白绒。 意识到少年烦乱的情绪来源于此,致力于为主排忧解难的守护灵,二话不说,立即张嘴吐了口火。 顾赦指尖的雪白绒毛,在火焰中,顷刻化作一缕清烟。 做完这一切的幽蛟,尾巴微动,高傲地仰起脑袋。 如何,它就是这般厉害。 牛刀小试,一定给顾赦留下极好的印象了吧。 然而它仰头才发现,少年盯着空荡荡的指尖,脸色一下黑了。 他目光一转,黑眸冰冷地看向它。 幽蛟:“......” 做、做的不对吗。 第 14 章 悠悠蜷在宽大的狐裘里,仰起仅露在的脑袋,离得近,她清晰地看到少年长睫下,不加掩饰的森然杀意。 室内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,悠悠干巴巴眨着眼。 要不现在,她操控泥人跳支舞,缓解一下气氛? 悠悠指尖微动,正打算捏诀让泥人动起来,顾赦的手朝她伸来。 悠悠下意识往后退,后脑勺“砰”地撞上坚硬的墙壁,疼得她痛叫了声,双手捂头。 顾赦手一顿,垂眸看她。 片刻,他指尖继续往前,不由分说触上悠悠耳边发丝。 少年冷寂的气息席卷而来,耳畔传来细碎动静,悠悠摸着后脑勺,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。 就在她猜测这是什么攻击招式的时候,顾赦收回手。 修长的两指间,多了一只蜘蛛。 “有虫,”他淡声道。 蛤? 悠悠茫然地看着面前之人。 室内光线昏暗,顾赦睁着漆黑的眼睛,面色平静,之前浮现出的森冷杀意,不知何时,消失得无影无踪,好似从未出现过。 说完顾赦便退开了。 他走到窗边将蜘蛛扔出房间,而后回到蒲团,好似从头到尾,只是为了帮悠悠拿掉发间的蜘蛛。 若非系统之前所说,悠悠都要信了。 她看着转瞬间,变得温良无害的顾赦,忍不住裹紧狐裘,浑身发冷。 可怕。 这就是蛰伏期大魔王的自我修养吗? 以为泥人被炼化成傀儡,他确实被激怒了,也的确起了杀心。 但这里是清筠宗,意识到有无数双眼睛盯着,不可能动得了她,在极短的时间内,他将这些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,全部埋藏到心底。 想明白的悠悠,瑟瑟发抖,这是要秋后算账。 犹豫了会,她把泥人揣回怀里。 还是不说了,不然前功尽弃。 债多不愁,就让顾赦小本本上,挤满她路悠悠的大名吧。 完成任务,悠悠打了个哈欠,靠着墙壁休息。 不一会儿,她睡着了。 坐在蒲团上的顾赦,缓缓睁开眼,阴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 蜷缩在角落的少女,披着宽大的雪白狐裘,头向右歪着靠墙,她长睫垂着,吐息轻浅绵长,竟然真入睡了。 外面传来簌簌的落叶声,顾赦盯着她,发现女孩睡颜过于恬静了。 把一个小灵物炼成傀儡,不该梦魇缠身,梦中难安吗。 为何能睡得这般坦然。 恬静到,让人忍不住浮起想要毁掉的念头。 顾赦握紧一片枯萎的桃花,缠绕在手腕的蛛丝收紧,嵌入他的血肉,疼得他双眼泛红,心底涌起的戾气才微微扼住。 他吸了口夜里的凉气,冷静下来。 收回视线的时候,顾赦忽然想起刚才女孩被撞到后脑勺,吃痛捂头的动作。 他那时一顿,是恍然想起,小泥人有次从门缝钻下去,头被撞到了,也是匆匆用两手捂头,露出一副被撞疼,可怜兮兮的模样。 顾赦薄唇紧抿,盯着悠悠,眼神晦暗不明。 次日路悠悠醒来,待在角落打坐修行。 她与顾赦一句话未说,两人像陌生人般,连眸光都未相接。 从玄镜时刻关注动静的苍越,见效果甚好,喜上眉梢,本打算再关些时日,但离宗内大比没几天了,便决定解除禁闭。 午后,房门开了。 宇文离亲自来了,站在门口:“你们可以走了。” 悠悠抱着狐裘,率先大步迈出。 “等等,”宇文离叫住,把一张账单交给她,“记得明早之前把钱交来。” 悠悠愣了下,接过账单,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物品以及费用。 “这是?” 宇文离道:“你外出历练的账,该结清了。” 悠悠瞪大眼,还有这东西? 她仔细看了遍,账单上,小半是路杳在历练途中买的胭脂水粉服饰挂件,大半是赔偿,诸如砸坏的酒楼桌椅,被她打伤的修士,破坏的法器灵宝...... 悠悠视线一拉到底,写着共计:七万灵石。 “?!” 灵石不是银子,身为长老亲传弟子,一月也就得到宗门百块灵石,路杳虽有其他收入,但花钱如流水,如今全部家当,只有一千三百块灵石。 七万灵石,把她卖了都凑不够! “宇文叔,可以不还吗?” 宇文离是路天沉的师弟,这声叔没有任何问题。 宇文离眉梢微挑,还是头一次听路杳这般唤他,面前小姑娘露出甜美微笑,眼睛一眨一眨,满脸期盼地看着他。 宇文离原本冷厉的面色,变得柔和了些,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。 “不可以,除非你还想待在戒律堂。” 悠悠:“.......” 哼。 回到旭日峰,悠悠把账单贴在额头,往床上一躺,先睡了小半时辰。 被她抱到床上一起睡的坎坎,毛绒脑袋嗅到她耳边,嗅了嗅她发丝若有若无的气息,耳朵微动。 这抹气息,好像有些可怕...... 坎坎乌黑眼睛露出担忧,两只小角散出点点光亮,一齐涌到悠悠青丝间。 一觉醒来,所有疲倦消失,悠悠重新打起精神,掀开额头上的账单,下床穿好衣物。 路杳好东西不少,甚至很多法器有价无市,若拿去售卖,卖个七万灵石不成问题。 书里,路杳大概也是这样做的,但这些法器是能保命的,悠悠舍不得卖,她只把一些值钱的摆件东西,统统搬出了房间。 灵落正好赶来,见状茫然道:“路师姐,你要搬走吗?” 悠悠摇头:“我要把这些卖了。” 灵落不可思议,指着雕着紫荆花的小香炉:“这不是路师姐最喜欢的香炉吗,还有那指月簪,红玉手镯......” 悠悠并不解释,把账单递给她一看。 灵落一默:“路师姐,我来帮你。” 大家都是弟子,都穷,除非家里有钱接济,否则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出七万灵石。 “不用,我都弄完......等等,帮我把窗前的松柏拿来。”悠悠拿起张布,回头道。 窗台摆置了诸多盆景,梅花,水仙花,紫竹......被挤到角落的小松柏,是最不起眼的。 灵落抱起它:“松柏有什么用?”卖的话,还不如其他盆景值钱。 悠悠眉梢微挑,神神秘秘道:“这是我的终极武器,最后的底牌。” 灵落看着平淡无奇的小松柏,困惑地“啊?”了声,这不就是普通的松柏嘛,武器?底牌?她不太明白...... 灵云峰有片专门供弟子买卖东西的地方,悠悠在灵落引路下来到这。 她找了个空地,将一大块布铺在地面,旋即把要卖的东西放在上面,搬来一个凳子。 刚坐下,悠悠头顶一片阴影洒落,她仰头望了眼,目瞪口呆。 只见一艘巨大的灵舟从上空飞过,舟身金碧辉煌,一支银线勾绣着“方”字的家旗,迎风飘扬,气势如虹。 “这是?” 灵落道:“方师兄的灵舟,听说他历练受伤,回家养了几天的伤,今日回宗。” 悠悠恍然大悟,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魔蛛洞穴中,勇敢向人面蛛吐口水的无畏少年。 原来是方辰,修仙界首富方家的少爷,果然壕无人性。 这种灵舟能轻松一日万里,御剑飞行的速度与它比,就像乌龟一样挪动,而且它不仅飞得快,还能抵御外来攻击,当护身法宝,更有厉害的,能主动发起攻击。 不过这灵舟在修仙界很少见,无他,太贵了。 悠悠算了算,七万灵石也就够买个车轱辘的样子。 收回视线,悠悠朝四周惊愕望着她的同门,微微一笑。 路悠悠的到来,让原本平静的灵云峰,一下变得热闹起来。 不出半个时辰,全宗上下都知道了。 “快去看,路杳在灵云峰卖东西!!” “不可能吧,那不是她最嫌弃的地方?以前路过都一脸轻蔑。” “她没钱吗?不会吧,她身上的宝物不少。” 明月峰,白芙雪短暂地结束修行,正打算沏茶休息,听到消息,神情微微一变。 “不可能,她怎会?”她放下茶盏。 “我刚才去看了,是真的,芙雪你要不也去看看,” 白芙雪一言不发,将手帕紧紧捏住,拼命把快意的大笑憋了回去。 哈哈,路杳也有今天! 想当年,她还不是亲传弟子的时候,身上没多少钱,于是亲手做了些花篮、剑穗等小玩意,拿到灵云峰来卖。 她做的很精巧,不必外面卖的差,价格也便宜,大家都很高兴的来买。 可那时候,路杳来了。 路杳笑吟吟地说全都要了,她以为路杳真的喜欢,很高兴,但路杳买了后,把她熬夜做的这些小玩意,全部扔在地上踩碎。 “做的难看死了,还拿出来卖!就仗着大家喜欢你都会来买是不是,哼,你这与伸手乞讨有什么区别,那些灵石就当我赏你的。” “看什么看?觉得不够啊,那我再赏你些,” 路杳眼神轻蔑,将一把灵石砸在她身上,扑面而来的痛感与耻辱,让白芙雪至今记忆犹新。 今日,她也要路杳尝尝那滋味! 白芙雪脚步匆匆回了房,将腰间的灵宝袋取下,换成荷包,随即直接让青鸟带她前去。 她一定要赶上。 身为天之骄女,众星捧月长大的路杳,可从来瞧不起这些,摆摊卖东西,会比杀了她还难受。 白芙雪轻咬丹唇,迫不及待看路杳一脸羞耻难堪的模样。 哼,让她当年欺负她! 然而到了地方,白芙雪从青鸟背上跃下,眼前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。 红衣女孩站在高凳上,周围聚着一群人。 她拿着紫荆香炉,身前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物样,旁边地面,灵石已成堆了。 看样子,卖得风生水起。 白芙雪心头一梗,纤瘦身影摇摇欲坠。 怎么回事,大家不都讨厌路杳吗,为何还要买她的东西,不该在一旁嘲笑就好了吗。 “芙雪,你怎么来了?” 黄衣少女拿着一支刚买的笔,快步走来,“来得正好,瞧瞧我刚买的符笔。” 白芙雪勉强笑了下,看向好友纪瑶:“符笔不错,在、在路杳那买的吗?” “对啊,你知不知道这笔.......”纪瑶话音一顿,忽然想起什么,小心翼翼望了眼她,“芙雪,你不会生气吧。” “怎么会,”白芙雪狠狠掐了下手,发出略显怪异的笑声。 “哈,哈哈,” 纪瑶沉浸在得到梦中情笔的喜悦中,没听出不对,喜笑颜开与她讲:“这是大符师曾用过的符笔,一万灵石,被我用全身家当抢到了!” 纪瑶是灵符师,大符师乃当今在符道造诣最高之人,是她从小到大仰慕的人。 白芙雪理解她为何如此高兴了,只是:“再好的符笔也就千百块灵石,你花这么钱,若买到真的倒好,可......路杳怎会有大符师的符笔?” 纪瑶一脸诧异,似乎在想她为何怀疑:“你不知道吗,大符师是宗主旧友,路杳有这笔再正常不过。” 白芙雪一噎,葱白的手指把手帕搅成一团:“原来是这样。” “哎,我头一次看路杳如此顺眼,她把笔给我的那刻,我觉得她简直是仙女,哪里是来卖东西的,分明是下凡来赐福的!” 想到是大符师曾用过的符笔,纪瑶对这笔爱不释手。 “不说了,我先回去试笔了,芙雪,你快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,有的话快抢,等会就没了。” 白芙雪咬紧唇,轻“嗯”了声。 一群没立场的家伙! 平日骂路杳骂得那般厉害,关键时刻全部倒戈,她才不像他们。 不......她也要去买! 然后当着路杳的面,把那东西当垃圾毁掉,以报当年之恨! 东西所剩无几,悠悠身旁灵石堆成了小山丘。 她数了数。 两万灵石,还差得远。 幸而有纪瑶这个大符师的狂热粉在,不然差的更多。 在旁帮忙的灵落,擦了擦额头的汗,一脸忧色:“怎么办路师姐,果然不可能卖得了那么多灵石,要不,我房里还有几柄灵剑,” 悠悠摆手,她拿来卖的是无用之物,都没舍得卖法器,怎么可能拿灵落的。 “谢谢,别担心,”悠悠指向藏在身后的一盆小松柏,“别忘了,我们还有这个。” 她其实不想的,但实在别无他法,只能拿出压箱底的办法了。 灵落抿唇,估量道:“这可能,最多卖一块灵石。” “不,它能卖到天价,”悠悠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,朝她招招手,“来,我们这样。” 不一会儿,灵落脸颊微红,局促道:“能行吗?” 悠悠:“当然能。” 灵落犹豫地轻咳了声,然后在悠悠把松柏从身后拿出来的时候,一手按住她,刻意扬起嗓音。 “路师姐,这可是宗主送你的生辰礼物,你真要卖吗?三思啊——” 悠悠身前东西所剩无几,临近尾声,无论是来买东西的,还是来看热闹的,都陆陆续续要离开了。 但冷不丁听到“宗主”两字,众人离去的脚步一顿,目光齐刷刷望向悠悠手中的小松柏。 宗主送的礼物? 这么一瞧,小松柏确实长得眉清目秀,与其他松柏有所不同呢。 “其实我也舍不得,但没办法,” 红衣少女紧抱着盆景,轻咬了咬唇,满脸不舍。 “不过我想,就算爹爹出关得知,我把他亲手栽种的松柏卖了,他也不会怪我的。” 闻言,在场的全体清筠弟子脸色一变,死死盯着绿色小松柏。 竟是宗主亲手栽种?! 如此说来,细细一看—— 日暮下随风轻摇的松柏,竟透着金芒,该死的耀眼! “路、路师姐,多少灵石?”一师弟鼓起勇气,望着梦中情树,上前率先道。 悠悠面露迟疑之色:“我也不知该卖多少灵石,你看着给吧。” 那师弟一喜,涨红脸道:“我有一千灵石,可以吗?” 说着,他准备拿灵石,可手还没伸入荷包,就被旁边一人挤开了。 “一千灵石?你在侮辱宗主吗?!我出三千灵石!” “淦,我出五千灵石!” 这可是当世第一人,站在修仙界顶端的男人路天沉,亲手栽种的松柏,买回去供着绝对不亏! “一万!我王柳势在必得!” 灵落从未见过这阵仗,灵石都是几千几千的往上加,方才那符笔,也就一百一百的加,而且符笔,至少算是个法器,可松柏.......真只是个松柏....... 很快,价格来到三万。 到了这价格,能出得起的都是非富即贵,被迫退出竞争的弟子,气恼道:“你们疯了吧,虽然是宗主亲手栽种,但它只是个普通的松柏!抢什么抢!有钱没处花吗!” “不是吧,你真信宗主会送个普通的松柏给路杳?” “是也,以我看,这多半是仙柏。” “仙柏是什么?闻所未闻。” “就是传说中,在天界才有的神仙树,能开花结果,即使是凡人,吃下果子都能得道飞升!” “哗——”众人倒吸口凉气。 悠悠跟着吸了口凉气,别啊,这牛就吹大了。 小小松柏,承担不起这么大期望的。 还得道飞升呢,路天沉大乘境,都还没飞升,去哪寻这么厉害的仙柏,清醒一点! 然而,这事已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。 “少宗主,是真的吗?”有人小心翼翼问。 悠悠必须谨慎回答。 一旦说不是,有了仙柏做对比,她手中的小松柏光环淡下,价格会直线下降。 可一旦说是,牛就吹大了。 一番斟酌,悠悠眨了眨眼:“我也不知道,这是爹爹送我的,不如等他出关,你们带上东西去问他?” 众人神情微变。 对啊,若能买下松柏,可以借着这东西,去找宗主。 若运气好,再能被宗主指点一二,那可是当世唯一的大乘境修士...... 简直是天大的造化! “五万灵石,我王柳要了!” “六万!” “七万!!” “十二万!!!再说一遍,我王柳要了!” 灵落呆呆地侧过头:“路师姐,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有这么多有钱的同门。” 悠悠纤长的手指拿起一块灵石,在手里把玩,眉眼弯笑:“都藏着掖着呢。” 清筠宗卧虎藏龙,从各种意义上,都是。 “可路师姐,”灵落小声道,“等宗主出关,真有人带着松柏去找他怎么办?” “你都说了,找宗主。” 悠悠眨了眨清澈的眼眸,甩锅甩地悄无声息。 “要被找的人,不是我啊。” 灵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,可细想,好像又哪里不对。 而此时,喊价已来到尾声。 十三万的天价,用来买一件上品法器,都绰绰有余,很多人虽想继续跟,却心有余而钱不足。 悠悠看向喊十三万的锦衣弟子。 王柳,她记住了。 很上道。 悠悠抱着突然金贵的小松柏起身,正打算过去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不远处,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。 “二十万灵石。” 众人回头,腰间挂着“方”字玉佩的黑衣少年,不紧不慢地走来。 悠悠虽有在等,但人真的来了,她都不好意思起来。 第一次见面,她把人认成顾赦,坑得差点没命,第二次见面,她又坑对方一笔钱财。 弄得她在谋财害命一样。 多不好啊...... 悠悠在心里把自己狠狠谴责了一番,旋即把小松柏塞到方辰怀里。 “照顾好它,记得浇水。” 第 15 章 方辰会来,在悠悠意料之中。 书里他就是为了路天沉,而来清筠宗修行,因天赋不够,还年年都过不了入门试炼,颓废沮丧了许久,最后靠方家捐赠了一座凌霄宝殿,感动了宗门上下,大家一致欢迎他入宗。 仰慕路天沉的人多不胜数,但方辰,绝对是其中的领军人物。 甚至他讨厌路杳,除了路杳总欺负白芙雪外,还有一部分原因,是他觉得路杳是路天沉唯一的污点,只会给宗主招惹是非。 此刻,松柏近在眼前,他绝不可能拱手让人。 暮色洒落在小松柏上,给树影轮廓轻描淡写染了个金边,它在风中摇曳,耀眼非凡。 方辰小心抱着,回头让小厮把灵石交给悠悠。 小厮犹豫着没动,二十万灵石不是小数。 他瞥了眼路悠悠:“少爷,她若是骗你呢,谁知这松柏是不是路宗主亲手栽种,而且就算是,也不值这么多钱,什么仙柏,听都没听过。” 在旁的悠悠眉梢一挑:“不要啊,那还给我。” 她说着要把松柏拿回来,方辰急忙往后跳了步,护犊子地抱住盆景。 “谁说不要,不许反悔!” 他站稳身体,踹了脚小厮:“要你多嘴,笨蛋,我买的是松柏吗,我买的是与宗主一面之缘,你知不知道我爹见宗主一面都很难,少废话,把钱给她。” 大乘境修士,岂是想见能见的,拿再多灵石都没用。 但有这松柏,就完全不同了。 等宗主出关,他就能借着松柏的由头,前往拜访,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! 区区二十万,大不了他省吃俭用一个月。 被教训了顿的小厮,这下二话不说,把两个沉甸甸的储物袋递了去。 一个储物袋塞满,正好是十万灵石。 悠悠接过扫了眼,挂在腰间,见方辰如视珍宝地抱着松柏,她轻拍了拍对方肩膀。 “从现在起,你可以开始准备了,每天对着松柏,演练与宗主面对面交谈时,该说什么,做什么,高兴吗?” 与宗主面对面交谈,那场面,方辰想想就心跳如擂鼓,脸颊激动得通红:“自然高兴。” 悠悠放心了。 一场交易,方辰得到了快乐,她得到了灵石,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。 “你高兴就好。” 方辰一顿,兴奋的神色淡去,目光深深地看着悠悠。 什么叫......他高兴就好。 在魔蜘洞的事,他可没忘。 方辰从小锦衣玉食、无灾无难,还是第一次经历生死关头。 他没想到,在他绝望到自我放弃的时候,竟然有人说相信他,让他鼓起勇气去战胜人面蛛......方辰当时的心情,实在难以描述。 尤其是那个人,是他讨厌的路杳时,心情就更复杂了。 两人之前水火不容,谁也瞧不起谁,方辰绞尽脑汁,想不通路杳为何如此做,竟然会为他站出来。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,但老实说,方辰当时真被感动到了,所以听信了那鬼话,做了毕生最勇敢的举动,结果...... 方辰醒来咬牙切齿,第一时间想找路杳算账。 这女人,一定是故意看他笑话,害他在芙雪还有众同门面前,丢了那么大的脸! 然而待方辰冷静下来,他又觉得不对劲,当时情况危机,路杳不至于为了让他闹笑话,以身试险。 思及此,方辰一时捉摸不定。 路杳到底是真情实感说出那些话,还是故意整他。 此刻听到路杳说出“你高兴就好”这样的话语,方辰原本一团乱的思绪,更乱了, 他心情复杂,想不到该以何种姿态面对路悠悠,索性若有若无地哼了声,转身离开。 不经意,他发现朝思暮想的倩影也在。 方辰目光瞬亮:“芙雪,你也在,” 白芙雪勉强地笑了下,她都站在那半天了。 摸了摸荷包,想起来此的目的,白芙雪朝他微微颔首,随后望向仅剩的几样东西。 那白玉发簪名叫“指月”,她记得路杳尤其喜欢,若能买下,虽然众目睽睽不便毁掉,以免报复手段太过明显,但私下,她能将发簪残骸给路杳看。 让她知道,心爱之物被毁掉的滋味。 不仅如此,她还要在给灵石时,“不经意”把灵石扔在地上,让路杳尴尬地去捡。 让她以前用灵石砸她! 白芙雪打定主意,目光紧锁指月簪,正要开口,一只纤长白皙的手,将发簪从地摊拿起。 “这个给你,”红衣女孩把发簪递给身旁小师妹。 “今日劳烦你了,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。” 灵落愣了下,受宠若惊地摇头:“我不要,路师姐你留着吧。” 悠悠不由分说给她插在发髻上,端详片刻:“美极了,回去照铜镜瞧瞧,若是不喜欢,再扔掉好不好。” 她眉眼含笑,语气带着几分轻哄的意味。 灵落脸颊微红,两手局促地扭捏在一起,嗫嚅道:“哪能扔呀。” “那就收下,”悠悠轻笑抬手,摸了摸她的发顶。 灵落比她小两岁,还是个小姑娘,虽然奉长老之名来监视她,不过没什么坏心思。 待灵落收下东西,悠悠收回视线,不经意与摊前的白衣少女对视了眼。 她眉梢微微一挑,正欲开口询问白芙雪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,话到嘴边还没出口,白芙雪受到惊吓般连退数步,脸色微白,惊魂不定地看她。 悠悠:“?” 白芙雪捏着手帕的指尖紧了紧。 被发现了。 准备买发簪的时候,路杳抢先一步送给灵落,她本以为是巧合,但刚才与其对视,路杳朝她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,唇角流露出淡淡笑意。 仿佛在说:你的小心思被我看穿了。 白芙雪心惊肉跳,想确认地再次瞅向路杳,发现对方也在看她,而且唇角笑意,变得更深了。 好像真被发现了....... 以为小心思被戳穿的白芙雪,在悠悠注视下,感觉无地自容,脸颊蹭得一下红了,又委屈又羞恼。 她剪水秋瞳变得水汪汪,堪堪忍住眼泪。 悠悠目瞪口呆。 她看着转眼红了眼眶的白芙雪。 啊喂! 苍天可见,她只露出点善意的微笑,什么坏事都没干,女主怎么就委屈地要哭了。 六月飞雪啊! “芙雪,你怎么了?”身为常青树男配的方辰,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,上前安慰。 白芙雪哪里会说出原因,咬紧唇瓣,转身匆匆离开。 她跑得急,不想让人瞧见红着的眼睛,低着头没往前看,没发现前方有人,便一头撞上对方肩膀。 “小心。”清润的少年嗓音响起,扶住她摇晃的身形。 白芙雪一抬眸,是慕天昭。 “哇噢~” 看着相撞的少年少女,悠悠惊叹了声。 女主不合理的红眼终于有了解释,原来就是为了此刻这幕。 这个时间点,慕天昭出现在此地,是为了在宗内大比到来的前几日,进行一场苦修。 他苦修的地点,就在灵云峰顶。 那里有座小秘境。 路天沉很少有时间亲自指点慕天昭,故而在灵云峰建了座秘境,供徒弟自行修炼。 秘境四周有结界,只有慕天昭有进去的玉牌,那里是独属于他的地盘。 不过慕天照很少去秘境修行,只有修为达到瓶颈,抑或适逢宗内大比这样的日子,才会前往。 眼下,离宗内大比只有寥寥数日,所以慕天昭会出现在此。 正巧路上遇见白芙雪,不出所料,这一撞,两人感情要升温了。 悠悠轻“啧”了声,备感欣慰地收回视线。 换个时间,她会津津有味地看下去,但现在忙了一下午,她实在有些累,手脚酸疼,只想赶紧回去休息。 悠悠开始收拾东西,准备打道回府。 然而,正当她把小山丘高的灵石,挨个丢进储物袋的时候,系统的声音响起。 【请完成书中,‘路杳梨花带雨,央求师兄带她前往秘境,惨遭拒绝’的情节。】 悠悠手一顿,捡灵石的美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她要生气啦。 恶毒女配不需要休息的吗?! 好在,这段只是个小情节。 原著里,路杳从戒律堂出来后,精神萎靡,内心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,十分想念慕天昭。 她知道师兄每年这个时候,会前往灵云峰所在的秘境苦修,于是前去找他,想师兄带她一起进秘境。 然而,且不说秘境是路天沉所建,慕天昭很珍惜,至今没让别人进过秘境。 单是宗内大比在即,慕天昭一心修炼,哪有功夫搭理她,加上春.药之事,不假思索拒绝了她。 路杳不依不饶,只换来慕天昭前所未有的冷漠,最后,她看着青衣少年远去的身影,伤心欲绝地落下泪。 系统帮忙回忆完原著,悠悠总结了下,简单来讲,就是她现在要去胡搅蛮缠,让慕天昭捎上她一起去秘境,惨遭拒绝后,流下伤心的泪水。 难度不高,只是伤心的泪水有点难。 毕竟在她看来,只有脑袋坏掉才会想去秘境。 那地方危机四伏,书里,慕天昭每次安然无恙地进去,遍体鳞伤的出来,虽然能快速提升修为,但那代价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。 所以强如慕天昭,也只有特定时候才会前往。 “路师姐,你怎么了?” 灵落的手在眼前晃了晃,悠悠回过神,道:“等我一下,我与师兄说几句话就回来。” 临近傍晚,时间不早了,悠悠决定速战速决,快步走了过去。 “我没事,只是眼睛进了沙子,”女孩红着眼眶,如是道。 慕天昭默了默,意识到她不想说,没有追问,只温声道:“若有麻烦,可与我讲。” 白芙雪点头,总觉得身后,路杳在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,不安地想尽快离开此地,随口寒暄两句:“你去秘境修行吗?” 慕天昭轻“嗯”了声。 “师兄——” 女孩悦耳的嗓音,落入白芙雪耳中,原本稍稍平复的内心,再次波涛汹涌起来。 是路杳,可怕的声音。 啊啊啊啊,她至今想不通,路杳以前是怎么干坏事被揭穿,还一脸无所谓的! 为何她现在只想原地消失,丢死人了...... “你怎么在这,走开,不许靠近师兄!” 悠悠念着台词,快步靠近后,佯怒朝白衣少女推去。 按原著,白芙雪娇弱的身子被她一推,险些摔倒在地,幸而被慕天昭及时扶住腰身。 然而,悠悠这一推,不知为何白芙雪好似提前有准备,如惊弓之鸟躲开了。 悠悠手扑了个空,直直往前扑去。 眼瞧地面的距离在缩小,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抓住她胳膊,将她拽了回去。 红衣女孩脚下踉跄,堪堪稳住身形后,原本张牙舞爪的神色,荡然无存,她抬起白皙小脸,似乎想说什么,又仿佛尬住了,最后轻瘪了瘪嘴。 慕天昭视线落在她身上,想起苍越长老所言,心下微叹。 上次看见路杳,还是她击倒石碑的时候,几日不见,似乎清瘦了些,抓着的胳膊也没多少肉。 待她站稳,慕天昭慢慢收回手,道了声小心。 悠悠原本酝酿好的情绪,被这一绊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她看了看白芙雪,又看向慕天昭,没人说话,场面一时寂静起来。 这时,系统似乎看不下去了,悠悠脑海中浮现出原著片段—— 【“师兄,带我一起去秘境吧,”路杳红着眼,紧紧抓住青衣少年的衣袖。 慕天昭眉头紧皱:“那里很危险,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。” “我知道危险,但有师兄在,我不怕,” 慕天昭揉着额角,眼帘下,已浮现出些许不耐:“我在里面都自顾不暇,没办法护你周全。” “那我也要去,”路杳不依不饶,甚至出声威胁道,“师兄,别忘了,那是我爹爹布设的秘境,你若不让我去,待爹爹出关,我就找他要玉牌去,哼。” 一瞬间,少年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冷漠,拂开她的手。 “随你。” 话落,慕天昭头也不回地离开。 路杳怔然,不敢相信方才师兄脸上的冰冷,她看着远去的一袭青衣,泪水夺眶而出。 “都是你!” 她回过头,姣好的容貌变得扭曲,死死盯着白芙雪。】 一目十行地看完,悠悠吸口气,纤长白皙的手抓住慕天昭衣袖,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,渐渐红了眼眸。 “师兄,带我一起去秘境吧。” 慕天昭微微皱眉:“里面很危险。” “我知道危险,”悠悠衣摆在晚风中掀起涟漪。 她卷翘的长睫掀起,露出底下清澈漂亮的眼眸,一眨不眨地看着他。 “但有师兄在,我不怕,” 慕天昭一默,想起苍越长老所说,心情复杂:“你真的决定了?” 悠悠愣了下。 怎么和原著有些不一样。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点头,轻“嗯”了声。 在她点头后,慕天昭凝视她许久,末了,好似无奈地叹了声,妥协道: “好吧,我带你去。” 一阵秋风扑面而来,悠悠冷得哆嗦了下,愣了两秒,摸摸耳朵:“师兄你刚才说什么,我没听清。” 她定定看着慕天昭。 少年看她怔然模样,俊润的眉眼露出一抹浅笑,将打开秘境的玉牌放在她手中。 旋即他抬起手,安抚似地,摸了摸女孩细软发丝。 “带你去秘境,走吧。” 悠悠:“......” 四周一片寂静,不知过了多久,在慕天昭注视下,方才生龙活虎的红衣女孩,缓缓蹲了下来。 她苍白着小脸,一副再起不能的模样。 “哎呀,师兄,我突然肚子疼。” 第 16 章 “我这有丹药。” 慕天昭蹲下来,拿出一枚百草丹喂给悠悠,“闭目运转灵力。” 百草丹治百病,悠悠前不久才给顾赦一枚,深知功效,淡淡清香弥漫在她齿间,丹药化作暖流融入体内,身体上的疲倦都一扫而空。 再继续装,就过于明显了。 “如何,还疼吗?”慕天昭一手扶着她肩。 悠悠抿唇,难过地摇摇头:“不疼了。” 慕天昭放下心,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:“秘境是师父所设,里面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,我在路上与你说。” 悠悠握紧手中的玉牌,还欲挣扎:“师兄,听说里面危险重重,你自顾不暇,还要护着我,太拖你后腿了,要不还是算了吧。” 慕天昭没想到有朝一日,会听到路杳为他人着想的话,以前,从来只管自己快活。 “无妨,”他语气越发温和,“我会护你周全的,不过,该你的历练我不会插手,不然起不了提升修为的作用。” 秋风卷起落叶,从悠悠眼前刮过。 她心里凉飕飕的,跟在慕天昭身后,如赴刑场地朝灵云峰顶走去。 路上,系统提醒道:“只有‘叮——’的一声,任务才算完成。” “我知道,”悠悠愁着脸。 男女主都不配合,不按套路出牌,她能怎么办。 暗自惆怅了会,悠悠仰头望了眼天。 刚穿来的时候,系统就说过了,她有两大任务,一个是完成书里路杳所有情节,一个是阻止顾赦跟慕天昭抢白芙雪。 后者是她来此的主要目的,而前者,是为了自保。 ‘路杳’的命运,就是原著里的恶毒女配,注定要给白芙雪当踏脚石。 而她如今成了路杳,若擅自改变路杳的命运,会被天道发现异常,继而降下天雷将她这个外来者劈个灰飞烟灭,以维护世间秩序。 忐忑地看着几片乌云,悠悠幽声道:“我会被天雷劈死吗?” “还有救,”系统估摸道,“这只是个小情节,被发现的几率很小。” 悠悠眼睛一亮,看浮云飘在半空:“真的吗?” 系统肯定的“嗯”了声:“若换成重要剧情,天雷早已落下,你是无法再与我这般说话的。” ‘重要剧情’四个字有些微妙。 悠悠反复琢磨,原著有关路杳的剧情很多,“重要”与“不重要”之间没有清晰的界定。 意味着,她还是得勤勤恳恳完成路杳的戏份,否则一不小心,撞上“重要剧情”任务失败,被天道察觉她的存在,就一命呜呼了。 悠悠可惜命了。 她还等着完成所有任务,带着奖励回家呢。 抵达峰顶,秘境近在咫尺,原著写明,路杳被拒绝未曾进过秘境。 她若进去,很危。 事关小命,悠悠停在入口,拨动盛满灵石的储物袋:“师兄,我想起明日还要去戒律堂还灵石,秘境一开一闭,太麻烦了。” “你带着玉牌,可自由进出,”慕天昭解释完,沉默了会儿,“你是不是又不想进去了。” “未曾,只不过,”悠悠小声道,“我担心......” 她支吾半晌,抬起清澈明亮的眼睛,诚恳道:“我担心与师兄共处一地,控制不住爱慕之情,做出冒犯师兄的举动。” “师兄可能不知道,情到深处,是控制不住自己的!” 红衣少女抬起双手,细长白皙的十指半蜷,做出爪状,“就像这样,‘嗷——’地朝师兄扑了去,所以还是......” 悠悠讲着危险,话还没说完,面前少年忍俊不禁,低声笑了起来。 慕天昭平日总是温和浅笑,悠悠第一次瞧见他笑出声,看来确实被逗乐了。 演示豺狼虎豹的悠悠,默了默,举起的爪子放下,低头摸摸鼻尖。 好笑嘛。 她很严肃的啊...... 慕天昭看着埋头散出沮丧气息的女孩,掩嘴轻咳一声,敛去笑意:“我知道了,师妹说的有些道理。” 眼见峰回路转,悠悠抬头,手中的玉牌被拿走。 慕天昭进入秘境,想了想,又回头嘱咐道:“你想给师父一个惊喜,孝心可嘉,不过修行之事急不得,慢慢来知道吗,且勿操之过急。” 悠悠:“?” 她什么时候要给路天沉惊喜了。 没等她问出口,慕天昭身影消失在入口,悠悠纳闷离开,回去面对堆积如山的灵石,郁闷的心情才好了些。 夜凉如水,白芙雪回到明月峰,便进屋合上门。 她脸上羞恼未褪,脑袋晕乎乎的,闭上眼,都是红衣女孩挑眉的神色,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。 当年她被路杳欺辱,如今只不过想报复回来,却被路杳一个眼神吓得节节败退。 丢死人了! 白芙雪懊恼不已,来到桌边沏茶平复心境,一旁铜镜,倒映出她素白美丽的容颜。 她拿起铜镜,望着其中美貌女孩,指指点点道:“怕什么呀你,又没干坏事,只是让路杳尝尝自己受过的屈辱罢了,以后不许如此胆小怕事。” 她对着镜中女孩喋喋不休,烛台灯火在室内,无风摇曳了下。 对镜抚着脸蛋的少女,忽然噤声。 她卷翘长睫掀起,眉间一缕金印闪过,脸上羞恼如潮水般退去。 静了片刻,白芙雪脑海里浮现出在灵云峰,青衣少年将玉牌交与路杳的画面,脸色变得难看起来。 她眸中浮现嫉妒之色,握紧手,指甲嵌入掌心,将肌肤划破都不知。 怎么回事。 那路杳,真是该死。 大比在即,宗内变得热闹起来,四处是脚步匆匆赶去修行的弟子。 一大早,悠悠将七万灵石交到戒律堂,御剑回来的途中,路过明月峰,意外看到两个身影。 白芙雪站在一颗桃树下,手持灵剑,对身前少年轻声说着什么,她头顶灼灼桃花,衬得面容越发美丽。 与她谈话的少年,穿着一袭玄衣,长身而立。 正是顾赦。 许是桃花颜色映衬的缘故,少年总苍白的脸色,浮现少见的红润,一手握着卷轴,朝白芙雪微微颔首,薄唇轻动。 不经意望见这幕,悠悠心头一咯噔,脚下灵剑猛停,险些从剑上摔下。 什么情况,他们为何在一起。 两人在说什么? 趁慕天昭去秘境闭关,顾赦想要做什么。 想偷家吗?! 瞬间高度警觉的悠悠,御剑落下,躲到一座假山后。 离得远,听不到两人在谈论什么,她拿出揣在怀里的泥人,手指掐诀。 片刻,一个小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桃树后,歪着头,听树下交谈声。 “我才得知,阿烛毁了你的灵剑,”白芙雪将手中的灵剑递去,柳眉微蹙,一脸歉意。 “我代他向你道歉,这是灵剑暮青,希望你能收下。” 听到‘阿烛’两字,悠悠眉梢微动。 不会是应烛吧。 原著里,优秀的男配多不胜数,为了争夺女主白芙雪的注意,他们各个身怀绝技,没点本事不敢出现,在男配界卷生卷死。 于是乎,在众多努力竞争的男配衬托下,前期奉行摆烂主义的应烛,就显得格外突出,引人注目了。 白芙雪入宗前,被修仙世家应家收为养女养着。 应烛是应家子弟,小她两岁。 两人以姐弟相称。 在白芙雪拜入清筠宗后,应烛也被送来,念及应家养育之恩,白芙雪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极好,然而叛逆的应烛,却不念着她的好,一点也不喜欢她。 不仅如此,他还有个喜欢的人。 好巧不巧,那人就是总欺负白芙雪的恶毒女配.......路杳! 以上种种,导致应烛前期被所有读者骂,给他打上“狼心狗肺”、“睁眼瞎”、“口味新奇”等标签,一出场,必然是在“去死吧”、“恶女瞎男锁死”、“滚”的呼声中。 因此,悠悠称他为摆烂型男配。 不过这只是前期而已,原文进行到一半,幡然醒悟的应烛,开始追姐火葬场,把追书的读者看得直呼爽。 虐得再狠一点,让他前期作! 然而,真到应烛为女主身陨的那刻,漫天血沫,龙鳞尽损....... 悠悠都红了眼眶。 太惨了也! 应烛风评登时反转,读者们直呼好大儿死得惨死得冤! 应烛有什么错,只不过是条没见过世面的小烛龙罢了,前期被路杳骗了心,错的不是他,是路杳!!! 悠悠回过神,控制泥人往树根边藏了藏,继续听前方动静。 听白芙雪的意思,顾赦灵剑被应烛弄坏了,所以她替应烛赔一把剑给他。 暮青是中品灵剑,与慕天昭的君雪剑对应,都是去年宗内大比得到的奖励。 白芙雪愿意将它拿出,可以说给足了诚意,没有因顾赦是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而敷衍怠懈。 悠悠暗自点头。 不错,是原著里认为众生平等的女主。 “只是一把普通灵剑,” 顾赦没接,眸光淡淡地在剑身一扫,“不值暮青剑珍贵,不必了,况且此事与白师姐无关。” 悠悠耳朵微动,暗自哼声。 险些忘了,顾赦进门较晚,确实该叫白芙雪师姐,既然如此,她也是顾赦师姐了。 同样是装人畜无害的模样,为何从未叫过她‘路师姐’? 丫的,还有两幅面孔呢! 悠悠操控躲在树根旁的泥人,握紧小手朝顾赦挥了挥,正隔空揍得起劲,头顶一沉。 一朵桃花从树枝落下,砸在头上,悠悠吓了跳,失去控制的泥人一屁股坐到地上。 树根边,掀起了点动静。 地面原本堆积了一层桃花,泥人有些小,蹲坐在花堆,几朵被风吹落的桃花从天而降,瞬间掩没了它的身影。 等悠悠手忙脚乱地让泥人钻出来,树下不见两人身影,看样子已离开了。 悠悠只好操控泥人回来。 然而刚走了两步,上方树梢发出响动,一道修长的身影落下。 少年弯腰,将地面的小泥人抓住。 “路杳,” 缓声吐出两字,顾赦眼睛微眯了眯。 他垂着睫毛,薄唇抿成一条冷线,一手将泥人小心捏了起来,另个握着记载‘傀儡术’卷轴的手,往背后藏了藏。 出了戒律堂,苍越那多得是灵泥,悠悠不怕被弄坏。 见被发现,她大大方方承认。 在顾赦手中的泥人仰起脑袋,露出散漫的神态,两只小泥手往前一摊。 “不好意思,打扰你和佳人幽会了。” 顾赦沉默了下,道:“应烛把我的灵剑折断,她约我来此,代应烛赔礼道歉。” 悠悠愕然。 为何要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,有这个必要吗? “我只有那一柄灵剑。”顾赦道。 “是、是吗,”见他一脸正色,悠悠也不由收起了散漫的神态,接话道,“那真可惜,他为何要毁你的灵剑,” “因为你啊。”顾赦低声,语气难得带了点儿笑。 他一双黑眸,却半点笑意不染,目光深深地看着她。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悠悠:“???”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一定六月飞雪,悠悠是无辜的。 第 17 章 一阵秋风掠过,盛放的桃花簌簌落下。 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,整个清筠宗,能赏到灼灼桃花的地方,只有夜明长老的明月峰,木蓝长老的天雪峰,以及苍越长老的洞府。 顾赦垂眸看泥人,初见时,它头顶花瓣,只能来自这三个地方。 桃花,玉糕,灵泥潭......全与旭日峰有关。 路杳说将泥人做成傀儡,然而他翻看傀儡术相关的卷轴,无论多么完美的傀儡,行动都是十分迟钝,脸上也不会有任何神色。 面前泥人,一举一动流畅无比,神态栩栩如生。 没有半点傀儡的模样。 顾赦反复确认斟酌,排除所有可能,发现最后剩下的那个答案,过于不可思议。 “跟我有什么关系,”泥人嘀咕,仰起涨鼓鼓的脸蛋,瞅向他,“不能含血喷人啊。” 顾赦并不解释,握着它,从树下离开。 那日在思过碑前,路悠悠给他送了把伞,此事被刚回宗的应烛得知,所以找上门来了。 视线一摇一晃,见顾赦不说话,悠悠没追问,环顾四周。 “你带我的傀儡去哪。” 话音刚落,悠悠后背浮起莫名的感觉,好似有阴影洒落。 她真身待在假山角落处,怀疑有人来了,神识退出泥人,回头望去。 一袭玄衣站在她身后。 顾赦垂着眼,手中泥人在少女动作的瞬间,变得呆滞,他轻捏了捏泥人,将它还给悠悠。 “你的傀儡。” 这时,些许脚步声传来,几个明月峰弟子出现在路口。 悠悠起身接过,带上泥人,先御剑离开了。 一道长虹划过半空,那几个弟子吓了跳:“她怎么来了,芙雪呢,不会又来找麻烦吧。” 以往,路杳隔三差五会来明月峰闹事,峰内弟子看到她的影子,便风声鹤唳。 “我在这,”白芙雪换了柄灵剑回来。 听到几分交谈,她顺势望去,半空只剩一道红色残影。 白芙雪握剑柄的手微紧,额间淡淡金芒闪过,她回过头,朝假山旁的少年走去。 “路杳刚才来过,” 正打算离开的顾赦,停住脚步,朝她微微点头。 “她没冒犯你吧,”白芙雪轻咬丹唇,剪水秋瞳露出担忧之色。 “没有。” “那便好,”白芙雪松口气,神色露出几分无奈,“以前谁与我说话,就会被路杳厌恶针对,我还以为她看到你与我谈话,来警告你呢。” 这些事,顾赦在外门都有所耳闻。 “她只是路过。” “如此我就放心了,你应该知道,我与她关系并不融洽,她有时喜欢与我抢些东西,用尽手段,然后像个获胜者般来我面前炫耀,一股小孩心性。” 白芙雪指尖在剑柄轻敲,柳眉微蹙。 “听说路杳在我之后,也给你送了把伞,我还担心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,所以......缠上你。” 顾赦长睫微掀,神色淡漠:“白师姐多虑了。” “不是就好,”白芙雪温柔地笑笑,“以免因为我的缘故,让你招惹到路杳,遭受无妄之灾。” 正半空御剑的悠悠,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,她摸摸鼻尖,一脸莫名。 回到旭日峰,悠悠径自回了房间,离大比只剩两日,需做些准备。 原著里,路杳在预赛惨败于顾赦的剧情,十分重要。 一来,目中无人的恶毒女配尝到了苦果,丢尽颜面,二来,这是大反派顾赦崛起的信号,以路杳为踏脚石,进入众人视线,然后备受瞩目地在大比中,一路取胜,最后与男主慕天昭决战紫荆之巅。 不过后面的与悠悠无关,她只要负责当工具人,败给顾赦即可。 除此之外,还有个小情节,路杳在对战中,使用了暗器。 悠悠关上门,在室内找到暗红色的盒子,打开看了眼。 盒内放着三枚颜色各异的细针,一枚冰魄寒针,一枚浮炎焰针,最后一枚阎罗毒针。 这三枚均是有名的夺命针,出自天下第一暗器师之手,即便是元婴境修士,没有解药,也只有死。 路杳本不是为顾赦准备的,但比试中,眼瞧要落败,无法接受的她被愤怒冲红了眼,将夺命暗器袭向顾赦。 幸而她那时灵力不足,速度慢了许多,被顾赦发现躲开。 离这场比试没剩多少时间,悠悠从未用过暗器,不知准头如何,特意寻了一堆大小相同的针,在室内练习起来。 “汪~” 趴在窝里的坎坎,毛绒爪子按着灵果,边吃果肉边看她。 在坎坎相伴下,路悠悠一口气练了一天一夜。 再次踏出房门的那刻,晚风扑面而来,悠悠散落肩头的青丝,被风吹起,一片枫叶从眼前飘过。 她抬手抓住,随意掷出。 “咻”地一下。 秋雨过后的院内,从叶尖滑落的一滴雨水,在半空被枫叶截断,一分为二。 站在屋檐下的悠悠,挺直腰杆,感觉有点膨胀。 膨胀过后,她揉了揉手腕,离开院子。 坎坎的储备粮,今晚到底了,最近小家伙吃得愈来愈多,她出去给它寻些吃的回来。 之前灵落端来糕点,悠悠才知道,有专门提供长老膳食的地方,那里用珍贵食材做出来的东西,不仅味道极好,还有助修为,身为长老亲传弟子,她可以分一碗美羹。 明日便是预赛,一路上,悠悠遇见的外门弟子,基本都神色紧绷,预赛是难得能与内门弟子切磋的机会,他们都很重视。 天色昏暗,夜晚星色暗淡。 挑选完坎坎喜欢的糕点灵果,悠悠放进储物袋,准备御剑回去的时候,心神一震。 这感觉似曾相识。 悠悠朝南方望去,锁妖塔高耸入云,浸在微凉夜色中。 书里顾赦的守护灵出世,就是宗内大比这段时间。 怀疑是今夜,悠悠御剑而去。 顾赦的守护灵幽蛟,由上古大妖冥蛟蜕化而成,是顾赦成长变强,从外门小弟子走上弑神杀佛大魔王的道路中,非常重要的存在。 虽然一开始,记忆残缺的幽蛟,瞧着不太靠谱。 但等它觉醒力量,会成为十分恐怖的存在,尤其是,身为守护灵,它是顾赦最忠实的盟友,永不背叛,后期是顾赦身边最大的助力。 路悠悠绕锁妖塔转了圈,没发现异样。 怀疑自己多虑了,她正要离开,余光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,消失在林间。 眸光一凝,悠悠追了去。 树影幢幢,少年行走在夜色中,步伐很慢,他选了条偏僻小道,朝卧龙峰方向走去。 悠悠小心跟在后面,目光好奇地朝顾赦左腕望去,使劲瞅着。 刚出世的幽鬼冥蛟,还十分弱小,原著里,它一般缠绕在顾赦左腕,时常不安分地从袖口探出脑袋,像条黑色小蛇。 悠悠盯了袖口半晌,眼睛都看酸了,没瞧见幽蛟影子。 蜿蜒小路的尽头,就是卧龙峰山口,顾赦似乎格外悠闲,脚步缓慢地朝路口走去。 跟在后面的悠悠,揉了揉眼睛,打算就此作罢。 这时,前方顾赦脚步微顿,修长的身影晃了晃,一手撑在树干上,旋即在悠悠惊愕的目光中,摔倒在地。 悠悠身形一闪,出现在树旁。 穿着玄衣的少年,昏倒在树下,浓黑的长睫垂着,唇角紧抿,脸上不见半点血色。 悠悠伸手推了下他。 手指触碰到顾赦肩膀,他身上的寒气立即环绕上来,冷得悠悠一哆嗦。 无论怎么唤,顾赦都毫无反应,悠悠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,略一思忖,猜到大概。 是顾赦幼时中的毒。 之前潜伏在灵脉多年,阻挠他修炼,将其逼出来灵脉后,可以畅通无阻地修炼了,但这毒只是离开了灵脉,并未消失,仍在他的体内徘徊。 书里顾赦毒发时,整个人浑身发冷,如置冰窖,除了忍耐别无他法。 白天一场雨,地面残留的雨水,很快打湿顾赦单薄的衣裳。 悠悠将他半扶起来,背靠着树。 毒发时旁人帮不上忙,只有靠顾赦自己熬过去。 悠悠蹲在树边,看他眉头皱紧,从储物袋里拿出雪白狐裘,给他严严实实裹上。 “撑住啊,”悠悠小声嘀咕,“你可不能有事,” 明天就是预赛,她还等着顾赦把她淘汰,来场震惊宗门上下的大败呢。 这是个重点情节,不能出岔子。 顾赦意识浑噩昏沉,眼前全是从锁妖塔内凝望他的赤红眼瞳, 隔着法阵,他清晰听到对方激动的声音。 “吾王,你终于来了。” 一瞬间,黑暗如潮水般涌来,将他吞没。 手腕被冰冷的东西缠上,顾赦头痛欲裂,勉强撑着口气离开锁妖塔,走到半路,终于撑不住到昏了过去。 四周冷得厉害,身体仿佛结了冰,顾赦呼吸微弱,残余的意识徘徊在脑海,挣扎着想要醒来,却怎么都找不到方向。 这时候,一缕淡香环绕过来。 顾赦睫毛微动,恍然间,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他身上,耳边传来女孩担忧的声音。 “你可不能有事......” 顾赦只当是错觉,毕竟,没人谁会对他说这话。 但声音,有几分熟悉。 他迷迷糊糊的意识,不自觉思考是谁,不经意,一个名字在脑海冒了出来。 顾赦一愣,豁然睁开眼。 天边曙光初现,他靠树坐在林间,身旁空荡。 低头望了眼,他穿着玄衣,昨夜恍然拥有过的温暖衣物,果然不存在。 顾赦平静地起身,粘在肩头的一缕白绒,被晨风吹走。 他眸光微微一顿,伸手抓住柔软的狐绒。 昨夜。 确实有人来过。 白日,白芙雪话中之意,顾赦听明白了。 路杳以为白芙雪与他有何关系,抱着一贯与白芙雪争抢的心思,所以来靠近他。 如此倒说得通了。 否则,路杳这些异乎寻常的举动,作何解释。 顾赦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白绒。 他苍白的指尖掐着绒毛,眸色冰冷。 似乎察觉到少年的情绪,从昨夜起,一直缠绕在他左腕,如小黑蛇般的幽蛟苏醒。 它黑色的脑袋从袖口探出,看向白绒。 意识到少年烦乱的情绪来源于此,致力于为主排忧解难的守护灵,二话不说,立即张嘴吐了口火。 顾赦指尖的雪白绒毛,在火焰中,顷刻化作一缕清烟。 做完这一切的幽蛟,尾巴微动,高傲地仰起脑袋。 如何,它就是这般厉害。 牛刀小试,一定给顾赦留下极好的印象了吧。 然而它仰头才发现,少年盯着空荡荡的指尖,脸色一下黑了。 他目光一转,黑眸冰冷地看向它。 幽蛟:“......” 做、做的不对吗。 第 18 章 担心顾赦出问题,影响今日的剧情任务,路悠悠在他的身旁守了一夜。 天蒙蒙亮的时候,顾赦浑身的冷意褪去,她才顶着眼底淡淡青晕离开。 回到房间,趴在床边窝里的坎坎,听到开门声,仰起毛绒脑袋,摇着身后小尾巴看她。 “汪~” 悠悠将糕点灵果放在它的蛋壳里,摸了坎坎两下后,打着哈欠上床睡觉了。 宗内大比前的预赛在下午,上午全宗弟子聚集在习武场,与以往一样,长老先讲振奋人心的激励话语,再展示此次大比的奖励,调动起弟子们参赛的热情。 此时,习武场已热闹非凡。 按理悠悠也该前去,但一夜未眠,她困得厉害,而且原身路杳从来不是遵守规矩的人。 故而,悠悠放宽心睡了一觉。 再醒来时,已是午后,她脑海响起系统的声音: 【宗内大比开始,请前往习武场与顾赦对战,在对战中发现不敌,使用暗器,并败于顾赦之手。】 悠悠心道终于来了。 已许久没听到象征任务完成的“叮——”声,这次不能再出差错。 揉了揉眼,悠悠下床穿好衣物,用一条红锻绑起发丝,稍作整理,将至关重要的暗器藏在袖中后,踏出房门。 灵落正火急火燎地赶来:“路师姐,快到你......” 话未说完,脚步一顿,看到出门的红衣少女,微微睁大眼睛。 以往的路杳总是浓妆艳抹,胭脂水粉涂到极致,穿的衣物、戴的发饰极尽奢华,虽然一张脸底子很好,但这些夸张的打扮,给人一种过犹不及之感,反而拉低了美貌。 而自从历练归来,她仿佛一下变懒,别提胭脂水粉了,连头发都只用一根发缎松松束着,服饰更是简单,往日喜爱佩戴的铜铃都不见踪迹。 不过如此一来,反倒比之前顺眼漂亮,应了那句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” 灵落本以为已够美,直到今日瞧见稍作打扮的少女,才后知后觉。 难怪曾听一些年长的师姐谈起,以前都是小女孩的时候,路师姐姿容与白师姐不相上下,甚至更胜一筹,只是后来,自己越作越扎眼。 习武场。 十座比武台上,比试正进行地如火如荼。 一袭淡色素衫的白芙雪,及腰长发用青缎束着,上台没多久,裙摆轻旋,一剑横在对手脖颈。 比武台下,瞬间爆发出一阵喝彩。 “承认,”白芙雪收剑,从灵宝袋拿出一瓶丹药,递给对战的外门弟子,“抱歉,一时不察伤到你了。” 素衫少女声音细柔,听着如沐春风。 再瞧她如玉的手持药伸来,与她对战的外门弟子心乱如麻,手忙脚乱地把颈侧流血的地方一擦,涨红脸道:“白师姐说哪里的话,比试中岂能留手,这药我不能要!” 白芙雪温柔一笑,看着他:“收下吧,一点心意。” 被双剪水秋瞳注视,少年心里小鹿乱撞,话都说不清楚,磕磕绊绊地接过。 两人一起下台。 白芙雪道:“你的剑术极好,但出招时,需找准时机,不可盲目进攻。” 握着药瓶,如握至宝般的外门弟子,发现她在指点自己,激动地连连点头,再看向白芙雪,一双眼睛满是仰慕与萌生的少年情愫。 白芙雪朝他颔首告别,转身瞬间,知道少年还在后方痴望,她抑制住嘴角想要翘起的弧度。 环顾四周,众同门窃窃私语,话里话外都是对她容貌的惊叹,品行的赞美。 白芙雪昏沉好几天的精神,一下抖擞起来,瞬间神清气爽。 不枉她今日为了大比,特意早早起床梳妆打扮。 担心白衣穿久了,大家看得疲劳,她还换了件素衫,头发简单用根发缎绑着。 粗粗一看,她仿佛未专心打扮过,但细细一品,无论是发缎束成蝴蝶结样,还是素衫上绽放的芙蓉花朵,处处都是细节。 与路杳那一番操作猛如虎,一看装扮被丑哭的梳妆能力才不同。 她各种精心打扮,就是为了与路杳形成对比,在这种人多的大场合,把路杳衬得像丑小鸭。 让路杳以前嘲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! 白芙雪暗哼了声,表面端着最亲和柔美的笑,在习武场内走来走去,一路享受着诸多惊叹的目光。 等时候差不多了,她来到路杳该对战的比武台下,握着手帕,目光流转,望向等待上台的一群弟子们。 果然,路杳还没出现。 马上到她比试了,按理该在此等候,但路杳从来视规矩如无物,叫人气恼。 白芙雪揪着手帕,想起去年与路杳那一战。 比试前,她焦虑得彻夜难眠,担心败给路杳丢人,死命地修行,最后在比武台上堂堂正正赢了。 路杳输了后,却来找她麻烦,她差点被路杳用上品法器打伤,委屈又后怕地在房内大哭,出门还得装大度给路杳求情。 今年可不要再遇上...... 若是路杳现在输就好了,她就不用提心吊胆了。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白芙雪,眸光慌乱地瞥了眼四周。 预赛是与外门弟子比,路杳怎么可能输。 白芙雪心道不可能,但念头一起,就遏制不住,她望向比武台边等待的玄衣少年。 是路杳的对手,顾赦。 玄色衣袍的少年站在一群同龄人中,犹如鹤立鸡群。 他身形瘦削,却比其他少年人还有高些,长身而立,头发乌黑,皮肤透着点病态的白,眉眼是标准的剑眉星目,出挑的俊气。 但因神色淡漠,给人一种阴郁之感。 前几日,她鬼使神差地约顾赦相见,差点把暮青剑赔给对方了。 可怕。 应烛干的坏事,她脑子坏了才会替他承担。 白芙雪思忖间,似是察觉她的视线,少年淡漠的眸光望来。 她心里一惊,急忙收回视线,蓦然想起应烛一脸躁意的说,他折了顾赦灵剑,顾赦亦将他匕首毁坏,他并没讨到多少好,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。 白芙雪以为应烛推卸责任才如此,此刻对视一眼,她莫名心惊。 瞧着确实不简单,要是真把路杳击败...... 她轻咬丹唇,忍不住幸灾乐祸。 那可太好了! “好多人,” 幽蛟脑袋从玄袖下探出,环顾之际,无意看到一个倩影,穿着素色衣衫,裙摆曳地,姣好容颜如出水芙蓉。 它愣了下,脱口而出道:“玲珑!” 顾赦顺它的视线望去,正巧看到白芙雪看向他。 “你认识,为何叫她玲珑。” 幽蛟被问得愣了下,茫然地摇摇头:“不认识,不知道。” 顾赦面无表情把它脑袋拍回袖中,幽蛟不甘心,过了会,又悄悄探出,听到长老叫顾赦的名字,它浑身一震。 “主上该你了,一定要赢,那块金乌石蕴含火灵,能抑制你体内的寒毒。” 上午长老展示奖励,此次宗内大比夺得榜首的人,会得到一块稀珍的金乌石。 台上长老叫完顾赦的名字,又唤“路杳”,四下张望,底下闹哄哄一片不见路杳,正头疼的时候,一个红衣身影踩着灵剑,落至比武台上。 喧闹的人群忽然静了静, 刚赶来的少女,绑起如墨发丝,红衣似火,长长的系带束着细腰。 几个小铜铃轻垂她腰畔,发出“叮——”的脆响。 女孩顺手挽了个剑花,将闪烁着银光的剑身送入鞘中,抬起精致眉眼,肤白如雪,美得不可方物。 台下一片寂静,白芙雪望着万众瞩目的红衣身影,死死捏住手帕,才控制住自己没有露出气得抓狂的表情。 她闭上惊呆张大的嘴,如鲠在喉。 这还是路杳吗。 以前适逢宗内大比,逢年过节,她都是浓妆艳抹的。 今日为何不化浓妆了,那细长的襟带是怎么回事,为何风一吹就飞舞起来了,弄得仙气飘飘。 还有腰间的铃铛,以前不是硕大一个吗?为何现在变成可可爱爱的几个小铃铛了?! 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,白芙雪如遭重击,捂住胸口。 旁边“咚——”的一声响。 白芙雪闻声望去,是之前与她比试的外门弟子,少年看着台上红衣身影,手里握着的丹药瓶掉了都不知道。 白芙雪:“......” 啊啊啊啊啊,她好像真被比下去了! 比武台上,悠悠将手中灵剑交给长老。 法器有品级,为了公平,比试中用的都是统一的法器,她到台边拿起普通的灵剑,在手中舞了两下,朝对面的顾赦望去。 持剑立在另边的少年,乌发红唇,气色比昨晚好了许多。 悠悠放心了。 看来状态很好,不枉她昨晚守了一夜。 比试即将开始,准备先把人激怒的悠悠,微微勾唇,开始大放厥词:“我来时遇到师兄,我与他说三招之类赢你,师兄不信,但我会证明给他看。” 言语间,满是对顾赦的轻蔑以及无比的自信。 幽蛟被气坏了。 竟然瞧不起它主上,练气期怎么了,这不是走错路了吗! 仙有仙途,魔有魔道,天生的大魔王,跑来修习仙道,能有天赋才奇怪...... 换成修魔道试试,几天把你们打趴下! “这女修太可恶了,主上别被她美色所惑,给她点厉害......” 顾赦冷声:“闭嘴。” 幽蛟把剩下的话咽了,盯着对面,恍然间,感觉悠悠若有若无地瞥了眼它,眉梢微微一挑。 它迟疑地,把脑袋缩回去。 嘲讽完人,发现顾赦眸色冷了些,悠悠暗喜,握剑的手一转,在钟声落下后,率先朝顾赦袭去。 比武台上,顿时一阵刀光剑影。 为了避免对战中释放的灵力伤及看众,比武台四周设有结界,将比试双方笼罩起来。 浮现出的结界灰蒙,外面的人朝内看,看得并不甚清晰,只能根据招式动作,判断里面的战况。 本以为这是场路杳单方面碾压的比试,没想到,随着时间流逝,底下看众惊奇的发现,比武台上,明显处于下风的是路杳。 众人不知不觉噤了声,屏息以待。 好像......要见证什么了。 台上,悠悠勉强挡过袭来的一剑,被强悍的力道震得脚步疾退,手指发麻。 她才来这世界没多久,半点法术和剑法都不会,能支撑到现在,纯靠比顾赦强大的灵力,但灵力有耗尽的时候。 不知不觉,她被逼到比武台边缘。 顾赦近身袭来,悠悠衣摆一旋,堪堪夺过急闪而来的剑光,还没来得及站稳,手中灵剑被挑飞。 没了法器,已相当于输了。 悠悠表面脸色一白,心中却暗喜。 时机到了! 原著里,路杳就是这般被逼到绝境,然后掷出暗器,被顾赦躲开后当众揭穿,结束比试。 悠悠悄无声息甩袖,一枚灼热的浮炎焰针落在她两指间。 “你好像,不能向你师兄证明了。”顾赦好整以暇地转着剑,淡声道。 悠悠心道还挺记仇。 她内心毫无波澜,表面却骤然红了眼眸,卷翘的长睫轻颤,死死咬住红唇,仿佛受到极大的屈辱。 “我是不会输的!” 少女带着一丝哭腔的颤音,落入顾赦耳中。 他微微一愣,接着脑海响起幽蛟的急声:“有暗器,主上小心!” 顾赦眼角余光,扫到一点红芒从悠悠指尖掠出。 他眸光骤冷,修长身影迅速一侧,两指截住半空的焰针,另手一把握住悠悠细腕,嗓音犹如凝了冰。 “就这么想赢。” 眼瞧被“人赃俱获”,离完成‘路杳惨败’的情节只差最后一步。 悠悠心头怒放了把烟花,表面如遭重击地轻晃身体,右腕被顾赦抓着,脸色苍白如纸。 “我才不会输给你!” 被逼到绝路的女孩,嗓音低颤,满脸倔强与不甘,一双湿红的漂亮眼眸,死死盯着面前少年。 顾赦抓着她的手腕,苍白的指尖紧了紧。 “你......” 没等他话出口,悠悠仿佛忍耐了许久的晶莹泪珠,夺眶而出,“啪嗒”砸落在他手背上。 顾赦垂眸,陷入短暂的沉默。 片刻,他松开悠悠白皙的细腕。 猝不及防被放开,悠悠愣了愣,在等什么呢,快揭穿她使用暗器啊! “怎么回事?” 长老的声音从结界外传入,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。 悠悠也想问怎么回事,顾赦在等什么,金乌石不要了吗。 无奈,她决定自力更生。 只见悠悠踉跄地退了步,仿佛受了极重的伤,一手从怀里摸出早已准备的白旗,红唇轻动,带着极度悔恨与撕心裂肺的不甘道:“我——” “我输了。”少年道。 悠悠差点出口的两字,猛地一噎,被迫堵在喉间。 她茫然地看向抢她台词的顾赦。 少年长睫低垂,看不出黑眸中的情绪,见悠悠呆愕,又淡声说了一遍。 “你赢了。” 这次,悠悠不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,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她意识到了不妙! 十万火急的不妙!! 然而,没等她伸手拉住,顾赦在她无比惊恐的目光中,弃剑跃下比武台。 悠悠:“?!!” 第 19 章 武台上,悠悠抓到空的,僵在半空,尖凉飕飕的。 “胜——” 撤去结界的长,洪亮的声音响彻习武场。 “旭峰杳!!” 悠悠浑身一激灵,急喝:“慢着!” 长出现在身侧,见脸苍白,眼睛还红红的,语温和:“何?。” “禀长,我、我胜之不武,”努力拯救剧的悠悠,抬头带着一脸愧疚与悔恨。 “我刚才在试中使用了暗器,故中伤顾师弟,这场试是我输了!” 长闻言神一变,厉声:“说什?” 宗内大中,使用暗器是不允许的,一旦发现,不仅要消资格,还要受应的责罚。 倘若杳所说是真,必须秉处理。 “主上,为何要让?”幽蛟中满是郁结,用额头撞顾赦衣袖,思来去,迟疑地问:“主上该不会喜欢吧?” 话音落下,脖子少年掐住:“闭嘴。” 顾赦长睫下,目冰冷。 他是不欠人罢了,不杳抱着怎样的思来近他,夜拎着包裹匆匆赶来的泥人,是真的,他今一马,算扯了。 警告后的幽蛟,安静下来,底却泪满面。 金乌石,的金乌石啊 “顾赦,” 长身一现,拦住离去的少年,“我且问,刚才与杳试途中,是否使用了暗器。” 顾赦停住脚步,脸上浮现许诧异。 杳使用暗器,长到了吗。 玄袖下,本垂头丧的幽蛟马扬起头,真是峰转啊,“用了用了,主上快说。” 顾赦沉吟片刻,望了眼紧随长追来的悠悠,见一脸紧张,薄唇微动:“没有,” 匆匆赶来的悠悠,闻言脚下一个踉跄,对上长狐疑的目,咬牙切齿:“胡说,我分对用了焰针!若非躲得快,已身受伤!” 长顾赦:“可像杳所说,倘若是真,坦言,宗门会为主持。” “没有,”少年淡声,一口咬定。 长见状,朝还欲再说的悠悠摆:“了,闹了。” 他本就觉得古怪,就算杳当真使了暗器,也不会傻到自己揭穿自己。 说完,长拂袖而去,准备下一场试。 着长离去的背影,悠悠喉间猛地涌起一口血,使劲咳了两声。 侧过头,清瘦身影摇摇欲坠,纤长白皙的,面少年,微微发颤:“顾赦”